在假期的最后一天,德内尔跑了趟公证所,在公证人的见证下立了遗嘱,对那份他在不久前才继承的“巨额遗产”做了处置。
祖父和父亲两代人共积攒下了高达四十七万六千法郎的资产,其中八万法郎是固定资产,第六区的,也就是德内尔入伍前一直住的那栋房子占了大头,价值五万五千法郎。然后是布洛涅附近的那处乡间别墅,这栋祖父买来给赡养曾祖母的独栋房屋价值将近两万法郎,最后则是一处房产的债权,该处房产位于斯特拉斯堡圣安东尼路,在1872年其价值为四千法郎。
斯特拉斯堡的那栋房产就是德内尔爷爷的祖宅,德国政府虽然不曾立法没收那些宁可背井离乡也要回归母国的阿尔萨斯-洛林人的在当地的资产,但却纵容乃至鼓励后来的本地移民非法占有这些人的房舍、土地、店面和厂房,并在事后予以追认。后来德皇在当地的官员们愈发肆无忌惮,甚至直接下场以政府名义将这些所谓的“无主资产”充公。因此,这处房产现在的情况完全是个谜,它可能被人遗忘成了危楼,也有可能已遭德国占领当局拆除……总之,要取得这份财产,恐怕只能等到法兰西收复阿尔萨斯和洛林之后了。
德内尔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这些房产,说实话,他现在能想到的在巴黎最亲近的人也就是茹安的母亲,也就是他的索菲亚阿姨。但他无法确定索菲亚阿姨是否会在人生地不熟的巴黎久住,特别是她现在还住在玛格丽塔母亲的家中,而后者才刚刚开始同茹安谈婚论嫁,订婚都没走,甚至算不上茹安的未婚妻……
至于艾莉丝和罗贝尔,德内尔虽觉亲近,也愿意结这么一份干亲,但毕竟才认识一天,直接送一套豪宅还是有点太过了。于是他便告诉公证员,暂且先规定将房产拍卖折现,如果有机会,他会在致信公证所更新遗嘱。公证员答应下来,并提醒他道:“到时候您记得在更新的遗嘱上按手印,还要找一个见证人,否则法律是不承认遗嘱有效性的。”
除却固定资产外,德内尔还有三十九万余流动资产,包括国债、股票、存款、保险和债务。首先,德内尔决定在自己死后免除所有债务人欠自己的债务。接下来最大头的是存款,他首先从共计二十一万的存款及利息中取十万法郎供茹安和钱德勒的父母养老。
“请问茹安和钱德勒两位先生没有亲兄弟了吗?”公证员突然问道。
“钱德勒有一个弟弟,茹安则是独生子。”
“那他们的父母有可能再生养子女吗?”
“大概不可能了。”德内尔回答道。
公证员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我建议在这一条遗嘱中增加一项特别条款,规定这笔钱只能用作老年生活所必要的衣食住行、娱乐、医疗,以及丧葬支出,并且不能由他人所继承。”
德内尔不知公证员为何如此建议,他思索片刻后回答:“其实我是打算干脆赠与他们的,似乎没必要做出什么限制吧?”
“我知道您的打算,先生,但我必须提醒您,五万法郎对于一般的家庭绝对算是一笔巨款。如果几位老人拥有对此巨款的完全处置权,打秋风的亲戚甚至骗子一定会趋之若鹜。而且若是这笔钱可作为老人的遗产,那么我担心会有人巧取豪夺谋取到继承权后,故意虐待他们,更有甚者痛下杀手,毕竟老人每多活一天,他们能拿到的遗产就要少一分。”
“啊,确实是这个道理。”德内尔这才明白过来公证员的意思,“非常感谢您的提醒,那就照您说的办理吧。”
然后是保险,这个保险是带有储蓄性质的医疗保险,投保人是德内尔的父亲,被保人和受益人都是德内尔自己,期限是二十年,也就是说,要到1924年德内尔才能取回四千法郎的本金。
父亲之所以会投这么个保险,单纯是因为德内尔的母亲在最后的日子里从医院中售卖的报刊上看到了广告,于是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要是早知有今日,买个医疗保险得省多少钱啊。”父亲闻言当天就去给德内尔投了一份,只是当时他和母亲都不曾预料到,这份保险的承保范围明确规定了不包括战争,所以这项投资大概率要失败了。
于是德内尔也就只能拿回本金了,于是他便把这四千法郎——约合他一年半的工资——留给了罗贝尔。
接下来处置的是物品,对于父亲和自己的私人物品,德内尔打算连同房子一起卖掉,对于祖父的物品,他则指定贝当将军为继承人:“他们是很要好的战友,或许贝当将军会希望留下一些日记笔记之类的东西,但如果他不打算保留,那也随他处置了。”
至于剩下的遗产,德内尔打算将其捐赠给国际红十字会法国分会,优先用于普及X光机等裨益于野战救护的设备和技术。公证员先是称赞了德内尔的无私,随后又询问道:“最后您打算让谁来执行您的遗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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