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徐卓远的内部系统日志中,关于“林轩”这个临时变量的评估报告,其状态已悄然变更。触发条件并非林轩本身行为模式的直接威胁性,而是源于封瑶在面对这个“外部数据接口”时的核心反应——那句带着调侃与全然信赖的“外置处理器先生”,以及她目光中未经算法解析便已清晰传递的信任。数据流平静地汇入分支,最终被归档至【低优先级观察列表-潜在关联性资源】。他的核心运算矩阵,超过98.7%的资源,依旧牢牢锁定在【分析封瑶】这个主体任务上,尤其是其下的子任务【辅助其最优成长路径规划】与【情绪波动与认知负荷平衡】。林轩,暂时被定义为封瑶社交网络中的一个良性、低影响的节点。
封瑶的生活,在徐卓远无声的护航下,如同经过精密校准的仪器,在学术与自我提升的轨道上高效运转。她并未将林轩的示好视为需要特别标记的事件,更像是一次意外的、但颇具价值的“跨学科数据交换”。那份凝聚了林轩心得的笔记被她仔细研读、交叉验证后,便妥善收好,预备下次碰面时完整归还原主。她此刻的心神,绝大部分被王教授那封石沉大海的邮件所牵动,混合着期待与微不可查的焦虑,这种情绪波动被徐卓远精准捕捉,并相应调高了对“邮件抵达”这一事件的后备预案优先级。
数日后,一个空气中弥漫着初夏潮润因子的周二下午,封瑶正埋首于自习室,梳理《跨文化符号迁移》的读书笔记,试图将书中抽象理论与她近期观察到的网络社群现象进行联结。手机邮箱提示音突兀地划破了宁静,屏幕亮起,发件人栏那个熟悉的名字让她心跳瞬间漏了一拍——王教授。
她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平复某种仪式前的紧张,指尖微带颤抖地点开了邮件。
内容比她预想的任何版本都更为简洁,甚至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锐利。没有客套的寒暄,没有模糊的鼓励,开篇便直指她附上笔记中三个关键概念的理解偏差,用语精准如手术刀,并附上了三篇更为前沿、国内少见的英文参考文献标题。邮件的结尾,只有一行冷硬的文字:
“周四下午三点,文科楼704,我的办公室。带上你修正后的思考。”
没有问“你是否方便”,也没有说“我们可以聊聊”。这是一个指令,一个考验。然而,这种剥离了所有温情修饰的直觉,反而让封瑶感受到一种被平等审视的尊重。她胸腔中激荡起的并非畏惧,而是一种近乎临战状态的兴奋,仿佛终于拿到了通往真实战场的入场券。
她立刻回复:【收到。谢谢王教授。准时到。】言辞同样简洁,不愿显露任何不必要的情绪。
放下手机,封瑶眼中燃起两簇炽热的火焰。她几乎立刻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工作状态,根据王教授指出的偏差,重新扎入文献海洋,梳理逻辑链条,修正论证框架。徐卓远按时推送的“休整建议”弹窗,被她罕见地延迟了响应,直至十五分钟后,她才从思维的深海中浮起,简短回复:“收到,稍后。”
徐卓远监测着她实时的认知负荷曲线再次逼近黄色警戒区,但与之伴生的“目标专注度”和“内在驱动力”指标也同步飙升至历史新高。他沉默地调整了干预参数,将“强制干预线”阈值临时上浮了15%。他没有发送第二条提醒,只是在系统日志中记录:【主体进入高强度心流状态,短期收益大于负荷风险。】并在封瑶终于因眼部干涩而抬起头,下意识揉按太阳穴时,无声地将一杯温度恒定在58摄氏度、蜂蜜浓度7.5%的温水放在她的手边,杯底与桌面接触的声音轻不可闻。
周四下午两点五十分,封瑶站在文科楼704办公室那扇深色的木门外。楼道里寂静无声,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上课铃声。她再次深呼吸,整理了一下因快步行走而微乱的衬衫领口和额前碎发,确保自己的姿态是谦逊而沉静的,然后抬手,用指节不轻不重地敲响了门。
“请进。”门内传来一个略显低沉,但中气十足、不带丝毫拖沓的声音。
封瑶推门而入。办公室空间不大,四壁皆被顶天立地的书柜占据,书籍排列紧密,间或夹杂着文件夹和稿件,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墨水和淡淡茶渍混合的独特气味。一位头发灰白、身着半旧深灰色夹克的老者正伏在堆满书籍资料的宽大书案后疾书,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闻声,他抬起头,目光透过镜片直射过来,锐利如探照灯,瞬间在封瑶周身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场,仿佛任何浮夸、虚饰的想法在这目光下都会瞬间蒸发。
“王教授您好,我是封瑶。”她稳住微微加速的心跳,恭敬地欠身问好。
王教授从喉咙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放下笔,随手用笔尖点了点桌前的椅子。“坐。东西?”言简意赅。
“带来了。”封瑶依言坐下,从随身背包里拿出重新整理、打印并仔细装订好的思考笔记,双手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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