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宫中大宴,庆贺平定浙西之功。
除了武将,李素、颜防、辛秘等几位州刺史也被特赐紫袍金鱼袋,位列前席,风光无限。
刘绰、刘谦和顾若兰因为舆论造势助力了平叛也在受邀之列。
考虑到还要以丹心客的身份为杜秋娘画像,她比平日赴宫宴到的早了一些。
不曾想,尚未入殿,就被一名身着女史服饰的宫女拦住了去路:“郡主,贵妃娘娘有请,请您移步蓬莱殿叙话。”
刘绰心中微凛,来了。
该来的总会来。
她面上不动声色,微笑着对引路的女史点了点头:“有劳带路。”
蓬莱殿内,陈设华美,熏香馥郁。
郭贵妃端坐主位,身着雍容华贵的宫装,眉宇间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仪。
“臣刘绰,参见贵妃娘娘。”刘绰依礼参拜。
“郡主快快请起。”郭贵妃笑容温婉,亲自虚扶了一下,“赐座。若不是圣人设宴,平日里哪能逮住你这个大忙人!说起来,刘卿也是东宫出身,可咱们似乎从没单独说过话吧?”
“娘娘厚爱,绰不敢当。”刘绰谦逊道,在下首的绣墩上坐下,姿态恭谨。
宫人奉上香茗,郭贵妃挥退了左右,殿内只剩下心腹宫女在远处侍立。
“郡主近日那篇《念崔、成二君文》,真是振聋发聩,连本宫读之,亦深感震撼。”郭贵妃轻抿一口茶,似是不经意地开启话题,“郡主心怀天下,心系黎庶,实乃女中典范。”
“娘娘谬赞,臣妇愧不敢当。不过是见贤思齐,发乎于心罢了。”刘绰应对得滴水不漏。
郭贵妃笑了笑,放下茶盏,目光落在刘绰身上,带着审视:“郡主是聪明人,本宫也就不绕弯子了。如今朝局初定,但东宫虚位,终究非社稷之福。
圣人子嗣之中,论嫡论长,各有其人。不知郡主……如何看待这立储之事?”
果然是为了这个。
刘绰心中明了,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娘娘,立储乃国之根本,自有陛下圣心独断,臣人微言轻,岂敢妄议?”
“郡主过谦了。”郭贵妃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蛊惑,“你深受陛下信重,李家、刘家皆是朝廷股肱。何况,细究起来,你四嫂乃我祈国公府义女,咱们也算姻亲。
郡主若能……在圣人面前为宥儿(郭贵妃所生之子,行三)美言几句,他日宥儿若得继大统,必不忘郡主今日之情。届时,郡主之志,何愁不能舒展?李、刘两家,亦将富贵绵长。”
这是赤裸裸的拉拢和许诺了。
刘绰心中冷笑,支持李宥?
且不说李宁是她看着长大、悉心照顾过的孩子,情分非同一般。
单从政治投资的角度看,贸然卷入夺嫡之争,尤其是旗帜鲜明地支持非长子,风险何其之大?
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她放下茶盏,站起身,对着郭贵妃深深一礼,语气却异常坚定:“娘娘厚爱,臣感激不尽。然绰身为臣子,只知恪尽职守,报效陛下。立储之事,关乎国本,非臣所能置喙。
至于将来……无论哪位殿下承继大统,臣与李家、刘家,皆当尽忠职守,为国效力,此乃臣子本分,不敢有丝毫他想。”
郭贵妃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她没想到刘绰拒绝得如此干脆,丝毫不给她这位贵妃面子。
“本宫的宥儿虽比邓王小了两岁,却也已是遂王。他的背后是整个郭家,郡主眼里当真只有那个李宁?”
殿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凝滞。
刘绰却仿若未觉,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只是腰杆挺得笔直。
“贵妃娘娘说的哪里话?臣是东宫掌食出身,东宫里的小殿下们都吃过臣做的饭。虽没上过几堂课,但臣忝居内文学馆学士之位,诸位殿下见了臣都喊一声先生。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臣实在是觉得哪位殿下都很好。立储这等大事,真的不敢掺和。”
半晌,郭贵妃才重新扯出一抹笑意,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郡主果然忠直,是本宫唐突了。既然如此,本宫也不便强求。郡主请回宴席吧,免得陛下寻人。”
“臣告退。”刘绰再次行礼,从容不迫地退出了蓬莱殿。
走出殿门,夏日的风带着一丝暖意拂面而来,吹散了方才殿内的压抑。
刘绰轻轻舒了一口气,她知道,今日已经得罪了郭贵妃。
对跋扈惯了的人而言,她不选边站,本身就已经选了边了。
未来的路,恐怕要更加小心了。
但她并不后悔。
有些底线,必须守住。有些浑水,绝不能蹚。
“宣——众臣入殿!”刚转回麟德殿附近,就听到内侍悠长的唱喏声响起。
百官整肃衣冠,按品级鱼贯而入。
刘谦品阶不够,坐在靠近殿门的位置。
顾若兰倒是跟刘绰坐在一处,见她终于回来,紧张道:“绰姐姐,你去哪儿了?刚才那内官来催问了好几次,丹心客到底来了没有。要不是谦阿兄说你早就到了,我都要冲去宫去找你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