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铁镇的出口近在咫尺,身后那由断钥传来的、指向韩绝离去方向的微弱悸动,却像一根无形的冰刺,扎在刘来的感知中。这悸动并非指引,更像是一种警示,一种对潜藏危险的无声尖叫。
走,还是留?
理智告诉他,必须立刻离开。韩绝已经起了疑心,多停留一刻,便多一分暴露的风险。月薇的身份一旦坐实,他们将面对整个北域刀阁的雷霆之怒。
但直觉,以及那与他性命交修的“尘光”传来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共鸣,却又让他难以就此转身。
这悸动,与剑冢源涡的气息隐隐相似,却又驳杂混乱,仿佛被什么东西污染、扭曲了。难道这寒铁镇地下,也藏着与剑冢同源,却已堕落的秘密?
“公子?”月薇察觉到他的迟疑,不安地低唤一声。她也感受到了刘来身上那一闪而逝的凝重。
刘来目光扫过镇外茫茫风雪,又回望镇内那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街道。韩绝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高大建筑的阴影中,但那冰冷的审视目光,仿佛仍停留在背上。
“再等等。”刘来做出了决定,声音低沉,“找个地方,避一避。”
他并非鲁莽,而是深知,有时候,看似最危险的地方,反而能窥见真相的一角。更何况,这由斩月信物发出的警示,不容忽视。
两人没有选择镇内那些龙蛇混杂的酒馆客栈,而是绕到镇子边缘,找到一处半废弃的、曾经用来堆放矿石的冰窟。冰窟深入山壁,入口隐蔽,内部空间不大,却足以暂时容身。
刘来在洞口布下几个简单的预警和隔绝气息的禁制,虽然粗陋,但配合此地天然的冰寒环境,也能起到一定的隐蔽效果。
“你留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出来。”刘来对月薇交代道,语气不容置疑。
月薇咬了咬唇,知道自己跟去只会成为累赘,只能担忧地点点头:“公子小心。”
刘来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融入风雪与建筑的阴影中,向着镇子中心,断钥悸动传来的方向潜去。
寒铁镇的中心区域,比外围要规整许多。最大的建筑便是刀阁在此地的据点——一座以巨大冰块和青黑色岩石垒成的堡垒式建筑,门前有精锐弟子守卫,悬挂着北域刀阁的苍狼啸月旗。韩绝之前便是进入了这里。
但断钥的悸动,并非直接指向这座堡垒,而是偏向堡垒侧后方,一片看似是仓库或者工坊的低矮建筑群。
越靠近那里,空气中的冰寒灵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隐隐夹杂着一丝极淡的、令人不适的燥热与腥气。那感觉,就像是一块万载玄冰之下,镇压着一团即将爆裂的邪火。
刘来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听风式》意境展开,感知着周围气流最细微的变化,避开巡逻的弟子和零散的修士,如同融入环境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接近了那片区域。
最终,他在一座最大的、门口有阵法光芒隐隐流转的仓库后墙根下停住。断钥的悸动在这里达到了顶峰,甚至带着一丝灼痛感。
仓库被强大的禁制笼罩,强行闯入必然惊动守卫。刘来眉头微蹙,目光扫过墙壁,最终落在一处看似是通风口,实则布有隐蔽监测符文的地方。他沉吟片刻,没有试图破解符文,而是将手掌轻轻按在冰冷的墙壁上。
体内那被“砧心”约束的黑暗灵力,如同最细微的触须,缓缓探出。这股力量属性阴寒,与此地环境相合,加之其本质带有一定的侵蚀与隐匿特性,竟让他勉强避开了监测符文的警戒范围,将一丝灵觉,小心翼翼地渗透了进去。
灵觉穿过墙壁,仓库内的景象,瞬间冲击着他的感知!
仓库内部空间极大,却并非堆放货物。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刻画着复杂阵法的石台。石台之上,并非矿石或材料,而是……数十具尸体!
那些尸体大多穿着北域散修或小家族子弟的服饰,男女老少皆有,死状凄惨,浑身精血仿佛被抽干,只剩下一具具干瘪的皮囊,脸上凝固着极致的痛苦与恐惧。更令人心悸的是,他们的尸体上,缠绕着一缕缕暗红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不祥气息!
而在石台周围,站着几名身着刀阁服饰的修士,为首者,赫然便是去而复返的“冰刃”韩绝!他此刻面色冷峻,正指挥着手下,将那些暗红色气息引导、压缩,注入石台阵法中心,一个不断旋转的、散发着诡异吸力的黑色漩涡之中!
那黑色漩涡的气息,与断钥警示的悸动同源!充满了混乱、堕落、以及一种对生命本源的贪婪渴求!
这根本不是刀阁应有的正大堂皇之道,而是……邪魔外道!
他们在用修士的精血与残魂,喂养那个黑色漩涡!
刘来心中巨震,灵觉险些失控!他强行稳住心神,继续观察。
只见那黑色漩涡在吸收了大量的暗红气息后,旋转的速度微微加快,漩涡中心,隐隐浮现出一枚残缺的、布满了裂痕的暗红色符文虚影!那符文散发出的气息,让刘来体内的“噬亲之咒”都产生了一丝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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