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又像是被无形的冰锥刺穿。左肩那缕异变的刑伐煞气,在张大山强行压榨体力赶路的过程中,变得愈发活跃。它不再满足于缓慢渗透,而是像找到了裂隙的藤蔓,开始向着周围的经脉缠绕、扎根,带来一种既冰冷刺骨又带着诡异灼烧感的剧痛。这痛苦如此鲜明,反而帮他抵抗着因失血、透支和神魂损耗带来的昏沉。
从城北的法场口废墟到城西的老工业区,这段平日里坐公交车也不过半小时的路程,他拖着残躯,走走停停,竟花了近三个小时。当那片被岁月和尘埃笼罩的废弃厂区出现在视野尽头时,天色已经大亮,但阳光似乎无法穿透这片区域上空凝聚的、灰蒙蒙的压抑气息。
红砖砌成的厂房大多已经垮塌了一半,窗户只剩下黑洞洞的框子,如同骷髅的眼窝。高大的烟囱寂静地矗立着,表面布满斑驳的锈迹和苔藓。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腐烂木材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陈旧织物混合着尘埃的沉闷气味。
马面提供的坐标,指向厂区深处一个相对完整的仓库。那仓库看起来比周围的厂房还要老旧一些,墙体是更暗沉的暗红色,巨大的铁门紧闭着,但上面锈蚀出了一个大洞,足够一人弯腰进入。
尚未靠近,张大山就感到一阵不适。并非法场口那种凌厉的煞气,而是一种……粘稠的、阴郁的,带着无数细碎回声的怨念。他停下脚步,靠在一个废弃的机床旁,戴上幽冥光谱识别仪。
视野切换。整个老工业区都笼罩在一种死气沉沉的灰黑色能量场中,那是长期废弃、缺乏生机所形成的“寂灭”气息。而那个目标仓库,则像是一个灰色的脓包,不断向外渗出一种更浓郁的、仿佛掺杂了无数彩色丝线的暗色能量流。那些“丝线”扭曲、纠缠,隐约构成模糊的人形,又迅速消散,周而复始,散发出悲伤、疲惫、麻木以及一丝深藏的愤怒情绪。
“不是厉鬼凶魂……”张大山在心中判断,这更像是一种……集体性的残留意念,或者说,是地缚灵的某种变体?而且带着强烈的……“纺织”属性?
“老潘,能感觉到吗?”他尝试呼唤。
过了好几秒,潘天师极其微弱的声音才断断续续传来:“……众念交织……非个体之怨……乃……劳作之影……岁月之尘……小心……影中藏真……”
劳作之影?岁月之尘?张大山不太明白,但“影中藏真”四个字让他提起了警惕。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没有退路。从帆布包里拿出杀猪刀,握在相对好用的右手中。左臂几乎无法用力,只能勉强保持着云雷铜符贴在胸口——尽管它光芒黯淡,但多少还能提供一丝微弱的心安。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腰间的阴沉木黑葫芦上。
这葫芦自从秒杀了怨噬蛭之后,就异常安静。表面的裂纹依旧,但那种不祥的温热感似乎完全内敛了,入手只是一种沉甸甸的、带着玉石般温凉的质感。他尝试用神念去沟通,只能感受到里面那团融合后的煞气如同深渊般沉寂,对外界的探知毫无反应,既没有之前的躁动,也没有自主护主时的凌厉。
它变得更“深”了,也更难以捉摸。
暂时指望不上它。张大山定了定神,猫着腰,从铁门上的破洞钻进了仓库。
内部的光线骤然暗淡下来。只有几缕阳光从屋顶的破洞射入,在弥漫的灰尘中形成一道道昏黄的光柱。巨大的空间里,堆满了废弃的纺织机械,生锈的纱锭、断裂的线轴、腐朽的木架散落一地,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颜色可疑的积尘和絮状物。
空气中那股陈旧织物和尘埃的味道更加浓烈,几乎令人窒息。而那种粘稠的、带着细碎回声的怨念感,也陡然增强了数倍!
“呜呜……咔嚓……吱呀……”
仿佛有无数台纺织机在同时低鸣,夹杂着女工们疲惫的叹息、压抑的咳嗽、还有监工隐约的呵斥声……这些声音并非真实响起,而是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不断地骚扰着他的意识。
张大山强忍着脑袋里的嗡嗡作响,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仓库内部。能量视野中,那些灰黑色的、掺杂彩色丝线的能量流更加浓郁,它们如同有生命的薄纱,在废弃的机器间飘荡、缠绕。偶尔,这些能量会短暂地凝聚成一个个模糊的、穿着旧式工装的女工虚影,她们低着头,重复着纺纱、穿线、看护机器的动作,眼神空洞,面容模糊,随即又消散成能量流。
果然是集体性的地缚灵,或者说……“劳作残影”。它们没有主动攻击性,只是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生前的劳作,形成的强大怨念场足以影响现实,让误入者精神压抑,甚至产生幻觉。
马面说的“东西”,就是这些?处理它们,用大规模的净化符箓或者请阴差驱散都可以,但“处理得干净利落,不留手尾”的要求,以及可能存在的“蕴灵残片”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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