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修车铺后间的油污味,此刻闻起来竟有几分诡异的安心感。林柚蜷缩在角落里那张缺了条腿、用一摞旧轮胎垫平的破椅子上,膝盖上摊着打开的旧终端,屏幕幽幽的蓝光映着她疲惫却异常专注的脸。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快跳跃,敲击声细密如雨。她正试图用老王那台老掉牙、风扇噪音堪比拖拉机的备用主机,通过层层加密跳板,艰难地接入一个存在于“灰色地带”的匿名云端——这是她在蜂巢工作时,利用某个早已失效的内部测试账号权限,悄悄搭建的私人数据备份点,像个埋在数字荒漠里的漂流瓶,里面存放着她这些年私下收集的、可能“敏感”的资料碎片。
“老王!你这破主机的算力是拿算盘珠子串的吗?!”林柚忍不住对着空气低吼一声,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屏幕上,复杂的解密进度条像得了哮喘的老牛,慢吞吞地往前爬。隔壁传来老王叮叮当当敲打金属的声音,伴随着他五音不全的哼唱,唱的还是蜂巢广告里那首甜得发腻的《幸福小调》。
这噪音,这效率,简直是对她紧绷神经的双重折磨。她想起老陈口袋里那瓶蜡封的药片,想起周默发来的关于“关怀贴”双重陷阱和神秘扳手的消息,想起父亲账本上冰冷的“忘女=1000”…蜂巢编织的这张大网,正从虚拟与现实两个维度同时收紧。她需要突破口,需要硬证据,需要撕开它光鲜表皮下的腐烂!
“嗡——” 一声轻微的震动,来自她放在油腻工作台上的个人终端(非联网状态)。是周默的加密信息,只有一个简短代号和一个坐标:【夜枭 - 黑糖咖啡馆,后巷暗门,速】。
林柚瞥了一眼还在龟速爬行的进度条,果断合上终端。线索要紧。她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旧帆布外套,对着隔壁吼了一嗓子:“老王,我出去透口气!你这破机器让它自个儿慢慢喘吧!” 不等老王回应,她已经像条滑溜的鱼,钻出了修车铺的后门。
黑糖咖啡馆藏在老城区一条不起眼的小巷深处,门脸低调,咖啡豆的焦香是它最好的招牌。林柚熟门熟路地绕到咖啡馆后巷,推开一扇伪装成废弃配电箱的沉重铁门,里面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尽头是另一扇不起眼的木门。推门进去,是咖啡馆真正的“里世界”——一个隐蔽的小储藏室,堆满了咖啡豆麻袋和杂物,空气里弥漫着更浓郁的咖啡因气息。角落里,一张小折叠桌旁,周默已经等在那里,面前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西装革履与这杂乱环境格格不入,但眼神锐利如常。
“图谱没了,被保洁大姐当‘艺术创作’铲了。”周默开门见山,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的火气。他简明扼要地讲述了在服务中心厕所的遭遇:如何捕捉到关键信号,如何在门板上绘制频谱图,如何被当成“变态涂鸦者”罚款,以及最后发现图谱被暴力清除的挫败。“但是,”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异常凝重,从随身的手提包里小心地取出一个透明的物证袋,里面静静躺着一把造型奇特的扳手。“留下了这个。”
林柚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哑光黑的材质,轻得不可思议却又透着坚固,开口端内壁那一圈幽蓝的精密刻度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冷光,头部那个微型激光发射孔更是透着非比寻常的技术感。“这是…”
“不是我的。不是服务中心的。更不像蜂巢的风格。”周默用指尖隔着袋子点了点扳手手柄末端那个微小的蚀刻标记——三道弧线环绕一个实心圆点。“全新的标记。有人在我被拖住的时候,拓印了我的图谱,然后‘无意’或者‘有意’留下了它。第三股势力,技术硬核,目标不明,但显然也在追踪同样的东西——那支‘蓝色恶魔’药剂的异常信号源,或者背后更大的东西。”
林柚拿起物证袋,仔细端详着那把扳手,冰凉的触感透过袋子传来。幽蓝的刻度像某种神秘生物的瞳孔,无声地注视着她。“他们拓印了图谱…意味着他们也掌握了关键信息…甚至可能比我们更快一步找到源头。”一种强烈的紧迫感和被窥视感爬上心头。
“没错。”周默抿了口黑咖,苦涩的味道似乎让他更清醒了些,“所以,你这边呢?老王那台‘古董’喘过气没?找到什么没?”
林柚刚想说话,她口袋里那台旧终端突然震动起来,发出持续的、低沉的嗡鸣——这是她设定的特殊提示音,意味着老王那台主机上的解密进程,终于!完成了!
“成了!”林柚眼睛一亮,立刻放下扳手,掏出自己的终端,快速解锁屏幕。一个极其简陋、没有任何标识的界面跳了出来,显示着云端存储空间已被成功挂载。里面文件不多,大多是她以前收集的技术文档碎片、部分被删除的内部通讯记录备份,还有一个文件夹,名称是她随手打的乱码:【Junk_Dump_Old】。
“Junk Dump…垃圾堆?”林柚皱着眉,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点开了这个文件夹。里面果然杂乱无章:一些失效的测试报告、过时的设备日志截图、几段意义不明的录音片段…她耐着性子快速浏览。突然,一个不起眼的、文件名只有一串数字的子文件夹引起了她的注意:【202X_Internal_Complaint_Archive_Encrypted】。内部投诉档案(加密)?还标注了年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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