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横梁在火中发出“咯吱”的呻吟,像头濒死的巨兽。林小满被浓烟呛得撕心裂肺地咳,手臂的枪伤在高温下像被撒了把辣椒面,疼得她视线发花。沈严拽着她往消防通道跑时,她看见自己粉色工服的下摆已经沾了火星,正一点点蜷成焦黑的蝴蝶。
“脱衣服!”沈严突然停下,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铁板。他自己的衬衫早被血浸透,此刻又添了几道焦痕,左肩的绷带在火光里泛着诡异的红。
林小满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哆嗦着去解纽扣。指尖被烫出几个水泡,刚解开两颗,就被沈严按住手。“别解了。”他扯下自己没受伤的右臂袖子,胡乱缠在她流血的手臂上,“走!”
消防通道的门被烧得变了形,沈严用肩膀撞了三次才撞开条缝。浓烟混着火星涌进来,林小满刚钻进去就被呛得跪倒在地,肺里像塞进团燃烧的棉絮。
“拿着。”沈严把个透明的塑料罩塞给她——是急救包里的简易氧气罩,他刚才在冰柜夹层藏的。
林小满刚要接,就看见沈严猛地咳出一口血,溅在满是烟灰的地上,像朵骤然绽开的红梅。“你用!”她把氧气罩推回去,声音带着哭腔,“你伤得比我重!”
“废什么话!”沈严的眼神在火光里亮得吓人,他几乎是把氧气罩按在她脸上,指腹的温度烫得她一颤,“记住我说的话,出通道后往南跑,第三个路口有辆挂着‘稽查’牌照的车,钥匙在轮胎缝里。”
他的手指突然摸到她颈后,动作顿了顿。林小满能感觉到他指尖的颤抖,不是因为疼,是某种她读不懂的情绪。“这个胎记……”他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又是一口血溅在她的工服上。
“别说了!”林小满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要走一起走!”
沈严却突然笑了。那笑意极淡,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像濒死的烛火。“听话。”他抬手擦掉她脸上的烟灰,动作轻得不像平时那个会吼她“拖后腿”的沈严,“账本在码头集装箱的夹层里,密码是你生日。”
林小满的心脏骤然停跳。
他怎么知道她的生日?怎么知道账本的密码?
没等她问,沈严突然拽着她往通道深处推。“快跑!”他自己转身堵住门口,抓起根烧变形的钢管,“我数到三,你别回头。”
“沈严!”
“一。”
横梁断裂的巨响吞没了她的呼喊。
“二。”
火星落在沈严的肩膀上,烧穿了绷带,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
“三。”
林小满最后看见的,是他举起钢管迎向扑来的火舌,还有他嘴角那抹近乎温柔的笑。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着往前跑,眼泪混着烟灰糊了满脸,氧气罩里的气流带着他的气息——消毒水混着血的味道,竟让她莫名想起第一次在仓库管道里,他挡在她身前的样子。
消防通道的尽头亮得刺眼。林小满跌出去时,重重摔在滚烫的柏油路上,手臂的伤口磕在碎石上,疼得她眼前发黑。远处传来警笛声,还有毒枭气急败坏的喊叫:“别让那女的跑了!她知道账本在哪!”
她想起沈严的话,挣扎着往南跑。粉色工服在夜色里像个移动的靶子,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开枪打中了她脚边的地面,溅起的碎石擦过她的脚踝,火辣辣地疼。
第三个路口的稽查车果然停在阴影里。林小满摸出轮胎缝里的钥匙时,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发动汽车的瞬间,她从后视镜里看见火海里的仓库屋顶塌了一半,滚滚浓烟在夜空中拧成条黑色的巨蟒,仿佛要吞噬一切。
“沈严……”她咬着牙踩下油门,眼泪终于决堤。
车开出三公里后,林小满在路边的便利店停了下来。她用最后一点力气买了瓶矿泉水,对着模糊的玻璃反光处理伤口——沈严缠的袖子已经被血浸透,伤口周围的皮肤又红又肿,显然是发炎了。
包扎时,她摸到口袋里有个硬东西——是沈严塞给她的金属哨子。三短一长的紧急信号,他说过这是他们队的暗号。
哨子上还沾着他的血。
林小满把脸埋在方向盘上,肩膀止不住地抖。她想起沈严在火海里咳血的样子,想起他把氧气罩按在她脸上时决绝的眼神,想起他摸到她胎记时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到底知道些什么?关于她的身世,关于那个像诅咒一样的枫叶胎记。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点开后,林小满的呼吸瞬间停滞——照片里是间白色的病房,沈严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监护仪上的心跳曲线微弱得像条直线。
发信人只有一句话:想让他活,就一个人来码头。
林小满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陷阱。
她知道这是陷阱,就像知道明天太阳会升起一样肯定。可照片里沈严苍白如纸的脸,像根烧红的针,扎得她心脏生疼。
她发动汽车,调转方向,朝着码头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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