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驶出未及十里,海雾便像活物般涌了上来。白茫茫一片,连船头的木桨都只剩个模糊影子。张勇经验老到,让李三收起帆,只靠木桨缓划,自己则站在船头,用断矛探着水情。
“这雾邪门得很,怕是要变天。”张勇的声音在雾里散得发虚,“陛下坐稳些,这船板滑。”
赵昺扶着船舷,指尖触到冰凉的木板。雾气沾在脸上,湿得像要渗进骨头里。他忽然想起现代看过的航海纪录片——雾天最易触礁,尤其是这种陌生海域。正想着,船底突然“咚”一声闷响,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小心!”张勇猛地压低身子,渔船剧烈摇晃了一下,差点翻过去。李三死死抱住桅杆,吓得脸都白了。
等船稳住,张勇才探身去看,只见船舷边漂着几块破碎的木板,上面还缠着半片渔网——像是有船在这里触礁沉了。
“这一带水下怕是有暗礁。”张勇眉头拧得更紧,“得找个地方避避雾。”
正说着,雾里突然传来“嗖”的一声轻响。赵昺还没反应过来,张勇已经扑过来把他按在船板上。一支羽箭擦着他的头皮飞过,钉在船尾的木板上,箭羽还在微微颤动。
“有人!”李三摸出短刀,紧张地盯着雾里。
张勇慢慢直起身,握紧了腰间的断刀:“哪位朋友在此?我们只是过路的渔民,并无恶意。”
雾里静了片刻,接着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人在拨开灌木丛。很快,三个穿着麻布短褂、头戴竹笠的人影出现在不远处的礁石上,手里都握着弓箭,箭头正对着渔船。
为首的是个少女,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皮肤是健康的蜜色,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珠子。她背着个药篓,竹笠下的发丝沾着雾水,却丝毫没减凌厉之气。
“渔民?”少女的声音又脆又亮,带着点警惕,“渔民会半夜在暗礁区行船?我看你们是元兵的细作!”
“姑娘误会了!”张勇连忙摆手,“我们真是逃难的,船在海上翻了,好不容易找到这艘破船,想找个地方落脚。”
少女却不信,拉弓搭箭,箭头始终对着他们:“撒谎!元兵昨天刚在霞浦渔村抓人,今天就有人‘逃难’到这里,哪有这么巧的事?”
赵昺心里一动——霞浦渔村,不就是昨晚他们待过的那个村子吗?难道阿福叔和阿珠出事了?
“姑娘,我们真不是细作。”他忍不住开口,“昨晚我们确实在霞浦渔村,是被元兵逼得连夜离开的。阿福叔还帮过我们。”
少女听到“阿福叔”三个字,眼神微动,却还是没松劲:“你认识阿福伯?那你说,他家屋檐下挂着什么?”
赵昺想了想,昨晚阿福家的屋檐下,好像挂着一串晒干的墨鱼:“是一串墨鱼干,用红绳系着的。”
少女的弓箭松了些,但依旧没放下:“算你蒙对了。不过你们半夜在这里晃,还是可疑。跟我来,要是敢耍花样,这箭可不长眼。”
她说着,转身跳下礁石,往雾更浓的地方走去。另外两个人也跟着她,临走前还不忘警惕地看了赵昺他们一眼。
张勇和赵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犹豫。但眼下雾大难行,对方有弓箭,硬拼肯定吃亏。
“走。”张勇低声道,“见机行事。”
三人下了渔船,跟着少女走进雾里。脚下是湿滑的礁石,偶尔能踩到海草,发出“沙沙”的声响。走了大约半刻钟,眼前突然开阔起来——竟是个被礁石环绕的小海湾,湾里停着几艘渔船,岸边还搭着几个草棚,看起来像是个临时的落脚点。
少女把他们带到一个草棚前,示意他们坐下。“你们先在这等着,我去告诉阿爹。”她说完,就带着那两个人进了最里面的草棚。
草棚里很简陋,只有几张草席和一个火堆。李三搓了搓手,小声道:“校爷,这伙人看起来不像坏人,倒像是……”
“像义军。”张勇接过话头,眼神凝重,“看他们的弓箭和步法,是练过的。这一带靠近畲族聚居区,说不定是畲人。”
赵昺心里暗暗点头。他在现代看过资料,南宋末年,畲族义军经常和宋军联手抗元。如果这些人真是畲族义军,或许能成为助力。
正想着,草棚外传来脚步声。那个少女和一个中年汉子走了进来。汉子身材高大,脸上刻着风霜,手里握着一把弯刀,眼神锐利如鹰。
“阿爹,就是他们。”少女说道。
中年汉子打量了赵昺他们几眼,目光在张勇的断刀和李三的渔网袋上停留了片刻,才开口问道:“你们真是从霞浦渔村来的?阿福还好吗?”
“阿福叔还好,就是……”赵昺顿了顿,把昨晚元兵在渔村搜刮、阿福被打的事说了一遍。
中年汉子的脸色沉了下来,拳头攥得咯咯响:“这些元狗!又在祸害百姓!”
少女也咬着唇,眼里冒着火:“阿爹,我们不能再忍了!得给元兵点颜色看看!”
中年汉子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冲动。他又看向赵昺:“你们要去哪?为什么会半夜经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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