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冶铁坊的火光就把藏兵洞的入口染成了橘红色。王小铁踩着脚踏风箱,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滚烫的铁板上,“滋啦”一声冒起白烟。他面前的铁砧上,躺着半截刚锻好的炮管——是按藏宝洞取出的“床弩图纸”改的,比之前的福字炮更长,管壁也更厚,王老铁说“这炮能打三百步,够得着元兵的骑兵队”。
“小铁,把石墨泥模拿来。”王老铁拄着拐,手里捏着张泛黄的纸——是从藏宝洞中层翻出的“铸炮图谱”,上面用朱笔标着“炮筒壁厚三寸,尾端留火门”。他指着图谱上的线条,“按这个尺寸铸,别差了分毫,差一点就炸膛。”
小铁应着,跑去搬泥模。模子里还留着上次铸炮时的石墨粉,是赵先生说的“耐高温,铸出来光滑”。他蹲下来,把泥模拼好,突然摸到模底有个小小的刻痕——是他昨天偷偷刻的“福”字,想着阿福哥要是在,肯定会蹲在旁边看,还会递水给他喝。
“发什么愣?”王老铁拍了拍他的头,“阿福要是知道你铸的炮能打跑元兵,比啥都高兴。”
小铁咬了咬唇,把通红的铁坯夹进泥模里。风箱“呼哧呼哧”地响,炉口的火苗窜得老高,映得模底的“福”字亮闪闪的,像颗小小的星。
洞外的木工坊里,几个从流民里选出的木工正按着“投石机图纸”削木料。图纸是从藏宝洞的兵器图谱里拓的,赵昺加了几笔——把原来的“人力拉绳”改成了“脚踏杠杆”,说“这样省劲,一个人能顶三个人用”。领头的木工老李是汀州人,儿子被元兵抓去修河堤,至今没回来,他手里的凿子挥得又快又狠,木屑溅得满地都是:“等投石机做好了,先给元兵扔几筐石头,替我儿子出出气!”
“老李,把这根木梁削直点。”林啸走过来,手里拿着根刚从山里砍的硬木,“赵先生说,投石机的梁得直,不然扔不远。”他身后跟着两个天地会的弟兄,扛着个大麻袋,里面是从龙岩分舵运来的麻绳——够编五十张投石机的网,“今天得把两架投石机装好,放在走马岭的两侧,元兵来了,前后都能打。”
老李点点头,手里的凿子更快了。他摸了摸怀里的小布包,里面是儿子小时候画的画,画里有田有屋,还有个举着锄头的小人——赵先生说,等打跑了元兵,就能回家种地,他想早点让儿子看到这样的画。
梯田边的空地上,张勇正带着一百个流民汉子练“福字炮”的瞄准。汉子们大多没摸过炮,手都在抖,张勇就手把手教他们“看炮口的准星,对准远处的树桩”。一个叫阿牛的汉子第一次点火,炮声吓了他一跳,手里的火折子都掉了,引得众人笑。
“别怕,这炮是打元兵的,越响越管用。”张勇捡起火折子递给阿牛,指着远处的树桩,“再试一次,想着元兵就在那树桩后面,你这一炮下去,就能护着家里人。”
阿牛咬了咬牙,重新点火。“轰”的一声,铁弹擦着树桩飞过去,砸在地上溅起尘土。张勇拍了拍他的肩:“差一点,下次准中。”阿牛咧着嘴笑,眼里的惶恐少了些,多了些劲——他娘还在流民安置点等着,他得学好打炮,护着娘。
巳时许,赵昺在藏兵洞主厅召集议事,石桌上摊着两样东西:一本泛黄的“工匠名册”,一张泉州黑市的地图。名册是从藏宝洞中层找出来的,上面记着三十多个工匠的名字和下落,王老铁的名字就在第一页,旁边写着“临安铁坊头匠,现隐于闽西”。
“林啸,你带十个天地会弟兄,拿着这本名册,去闽西找名册上的工匠。”赵昺把名册推给林啸,“尤其是造船匠周大锤,藏宝洞的图纸里有‘改良福船’的法子,得让他来造,以后咱们要有自己的水师。”
林啸接过名册,指尖在“周大锤”的名字上顿了顿——这人他认识,崖山战后隐在漳州,之前天地会的分舵还和他打过交道,“放心,我三天内把人找回来。”
“张勇,你带二十人,拿着藏宝洞的黄金,去泉州黑市找赛义德。”赵昺又指着地图上的“刺桐城码头”,“买足三个月的硫磺和硝石,再弄些火油,王匠头说要做‘火罐’,扔到元兵阵里能烧起来。”
张勇立刻起身:“我这就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发,路上会绕开元兵的关卡。”
陆仲远坐在一旁,手里拿着本“户籍册”——也是藏宝洞的东西,上面记着江南各州的人口和田亩。他突然开口:“殿下,流民安置点已有五百多人,我按户籍册的格式,给他们编了户,登记了手艺,这样既能管粮草,也能随时调派他们帮忙。”
赵昺抬头看他,眼里带着些惊讶——之前陆仲远总说“士族掌户籍,流民不可乱编”,现在竟主动做了户籍登记。陆仲远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低声道:“臣之前固执,如今见流民也能铸炮、种田,才明白殿下说的‘能者任之’,确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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