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岭上砧声崖下伏兵

2025-11-02 2353字 0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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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马岭的晨雾还没褪尽,元兵的錾子声就顺着风飘下来了。王二趴在崖边的灌木丛里,手指抠着石缝里的野葛藤,看见岭上的元兵正往了望台的残基上垒青石,领头的小校挎着弯刀,时不时踹一脚偷懒的兵卒。

“有三十来个人,”蓝飞虎从背后凑过来,弓弦上搭着支浸油的箭,“刚才看见他们抬着两捆新木椽,想把了望台修得比从前高两丈。”他往岭下的石峡口瞥了眼,“那地方窄,正好设伏——就像上次用米引他们钻石缝那样。”

王二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刀鞘上的云纹被晨露浸得发亮:“可这次他们带了猎犬。刚才看见三只,鼻子在地上嗅来嗅去,怕藏不住。”

两人正低声商议,忽然听见岭上的元兵骂骂咧咧起来。原来有个兵卒没抓稳石夯,夯头砸在脚背上,疼得嗷嗷叫。小校气冲冲地踹了他一脚:“废物!再磨蹭,千户的鞭子饶不了你!”

蓝飞虎眼睛一亮,扯了扯王二的衣角:“有了。”他从箭囊里摸出支普通的羽箭,箭杆上缠了圈细麻线,“你看那棵歪脖子树——”他往岭腰指,“树杈上有窝马蜂,咱们射断树枝,马蜂一出来,保管他们顾不上修台。”

王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那棵树离元兵的施工处不过两丈远,树杈上的马蜂窝大得像个陶罐。“这招险,”他咧嘴笑,“马蜂可不管谁是元兵谁是咱们。”

“险才管用。”蓝飞虎拉满弓,箭尖对准树枝与树干连接处的老疤。“咻”的一声,羽箭擦着树疤飞过,树枝“咔嚓”断了半截,马蜂窝晃了晃,掉在离元兵最近的青石堆上。

“娘的!什么东西!”有个元兵刚低头看,马蜂“嗡”地散开,往人堆里钻。元兵们顿时乱了阵脚,有的抱头往石缝里钻,有的挥着錾子打马蜂,猎犬被蛰得狂吠,在岭上到处乱窜。那只受伤的兵卒更惨,脚背的伤还没好,又被马蜂蛰了脸,肿得像个馒头。

小校气得直跺脚,却也不敢再留,骂骂咧咧地领着人往岭下撤:“先回营!等午时马蜂歇了再来!”

王二和蓝飞虎趴在灌木丛里憋笑,直到元兵的身影消失在石峡口,才敢直起身。蓝飞虎拍了拍身上的草叶:“这招能撑到午时,咱们得赶紧回藏兵洞报信,让周大锤他们把石峡口的陷阱再加固加固。”

两人往藏兵洞走,涧水在脚边哗哗地流,把岭上的马蜂嗡鸣、元兵的骂声都揉进了水里。快到洞口时,看见赵昺正站在石崖下,手里举着福州布防图,周大锤和几个铁匠围在旁边,手指在图上的“走马岭”位置戳来戳去。

“正好回来,”赵昺抬头笑,“你们看这布防图——走马岭的暗河支流连着福州府的水寨。元兵修了望台,怕是想盯着水寨的动静。”他用木炭在岭下画了个叉,“周大锤,你带弟兄们去石峡口的石缝里塞些硫磺包,再用葛藤把碎石捆在崖上,等元兵午时再来,咱们就‘送’他们个热闹。”

周大锤攥着铁凿往石峡口走,路过铁匠炉时,王老铁正往火里添煤,铁砧上摆着十几枚新锻的铁蒺藜,尖刺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带上这个!”王老铁把铁蒺藜往他怀里塞,“撒在石峡口的路上,元兵的马蹄踩上去,保管断腿。”

午时的日头正烈,石峡口的石板被晒得发烫。周大锤蹲在石缝里,用葛藤把硫磺包系在碎石上,硫磺的呛味混着汗味,熏得人头晕。阿木在旁边帮着递葛藤,手指被藤刺扎出个血珠,他往嘴里吮了吮,又继续缠:“蓝大哥说,马蜂午时会回窝,元兵准会来。”

果然,未时刚到,石峡口就传来元兵的吆喝声。小校领着人骂骂咧咧地往上走,有的兵卒还在挠被马蜂蛰的包,猎犬耷拉着尾巴,鼻子在地上嗅得更勤了。“都给我快点!”小校踹了脚前面的兵卒,“日落前修不好了望台,咱们都得受罚!”

兵卒们刚走进石峡口,脚下突然传来“哎哟”声——有人踩中了铁蒺藜,靴底被扎穿,血顺着脚踝往下淌。猎犬闻到血腥味,狂吠着往石缝里钻,却被周大锤他们提前埋下的绳套绊倒,“嗷呜”一声翻在地上。

“有埋伏!”小校拔刀的功夫,周大锤猛地砍断了葛藤。石崖上的碎石“哗啦啦”往下滚,带着硫磺包砸在元兵堆里。有个兵卒的火把被碎石撞掉,落在硫磺包上,“腾”地燃起大火,火苗顺着风往元兵堆里窜。

“撤!快撤!”小校挥着刀往后退,却被绊倒的猎犬绊了个趔趄。蓝飞虎在崖上看得真切,一箭射中小校的肩窝,他“噗通”倒在地上,手里的刀滚出老远。

元兵们没了头领,更乱了阵脚,有的往石峡口外跑,有的往石缝里钻,却被铁蒺藜和绳套绊倒,惨叫声、火枪声混在一起。王二从灌木丛里跳出来,短刀劈翻了个想逃的兵卒,刀风带起的火星溅在硫磺火上,又燃得旺了些。

这场仗没费多少功夫。等火渐渐灭了,石峡口的地上躺了十几个元兵,有的被烧伤,有的被砸伤,猎犬被捆在树桩上,耷拉着耳朵哼哼。周大锤踢了踢小校的刀:“这小子的刀倒是好,能给王二兄弟当备用。”

王二没接刀,却往岭上的了望台残基看。阳光把残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个歪歪扭扭的“火”字。他突然笑了:“咱们不用等他们修了。”他往残基上指,“把这残基加固加固,留几个弟兄在这儿守着,元兵再来,正好用它做个‘诱敌台’。”

赵昺这时从石崖下走过来,手里还拿着布防图,指尖在图上的福州水寨划了个圈:“说得对。守着走马岭,既能盯着汀州的元兵,又能望到福州的水寨。”他往藏兵洞的方向瞥了眼,“张老板说顺昌号的船明日到,正好把这里的动静告诉泉州——就说,走马岭的‘信号塔’,咱们先占了。”

夕阳把石峡口的碎石染成了金红色,硫磺火的余温还没散,烤得石缝里的野草发焦。王二坐在了望台的残基上,摸了摸怀里的福州布防图,麻纸被体温焐得发暖。他知道,这残基上的烟火味,很快会顺着风飘向福州,飘向泉州,告诉那些等待的人——走马岭的风,现在往咱们这边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