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港的晨雾还没散尽,张勇就踩着湿滑的码头石,登上了那艘破旧的“福船”。船板朽得能看见缝隙,桅杆上的帆布打了三个补丁,几个军户抱着长枪靠在船舷上打盹,见他过来,才慢悠悠地起身,连行礼都透着敷衍。
“这就是福建水师的主力船?”张勇指着船底渗进来的海水,声音里压着怒火。身边的泉州卫指挥佥事周瑞忙躬身:“张将军,不是弟兄们懈怠,实在是……粮饷欠了半年,战船三年没修,倭寇来抢的时候,咱们连追都追不上。”他顿了顿,眼神瞟向不远处的一座朱红大院,“再说,吴三少的船,比咱们的新多了,他还不让咱们查……”
张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院子门口挂着“吴记商船”的牌子,却隐约能看见院内堆着的倭寇常用的“鬼头刀”。他心里冷笑——赵昺在信里早说过,福建豪强多与倭寇勾结,借“通商”之名倒卖赃物,看来这吴三少,就是头一个要拔的钉子。
“传我命令,”张勇转身跳上岸,语气不容置疑,“所有军户明日卯时集合,操练队列;周指挥,你去库房清点火器,把能用的震天雷、床弩都运到码头;再派人去霞浦渔村,找一个叫阿珠的寡妇,说我请她来议事。”
周瑞愣了愣:“请一个寡妇?将军,这不合规矩吧……”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张勇从怀里掏出赵昺的手信,展开给周瑞看,“殿下说了,福建海防,靠的不是朽船,是渔民。阿珠在渔村威望高,能帮咱们探倭寇的动静。”
第二日卯时,泉州卫的校场上,三百军户稀稀拉拉地站着,有的还提着早饭篮子。张勇提着一根长枪,走到队伍前,把枪往地上一戳:“从今日起,每日卯时操练,午时练火器,酉时巡海,谁要是敢偷懒,军法处置!”
人群里顿时起了骚动,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军户李老栓站出来:“将军,咱们练了一辈子‘单打独斗’,队列有啥用?倭寇来了,还不是靠拼命?”
张勇没说话,只让人把二十个军户分成两队,一队按老办法“各自为战”,一队按他教的“三人一组,前后掩护”,用木枪模拟对抗。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各自为战”的队就被打散了,而“三人组”的队还整整齐齐。李老栓看着这场景,摸了摸胡子,不说话了。
下午,阿珠带着两个渔村汉子来了。她还是穿着粗布裙,手里提着一个鱼篓,里面装着刚捕的鱼:“张将军,您找我,是为了倭寇的事吧?前几日,有渔民在乌丘屿看见三艘倭寇船,还挂着‘吴’字旗。”
张勇眼睛一亮,忙请她坐下:“阿珠姑娘,我想请你帮个忙——让渔村的弟兄们出海时多留意,一旦看见倭寇船,就往海里放‘红布包’(里面裹着石灰,遇水散红),我们在岸上设烽火台,见着红水就出兵。”他顿了顿,又拿出五十两银子,“这些钱,先给渔民们买些粮食,要是真能探到倭寇动静,还有重赏。”
阿珠把银子推回去,摇头道:“将军,我们帮您,不是为了钱。去年倭寇杀了我男人,抢了我们的渔网,要是能把倭寇赶跑,我们渔民能安稳出海,比啥都强。”
接下来的十日,泉州港变了样。军户们在张勇的训练下,渐渐有了章法,震天雷按“引信长短”分好类,床弩架在了码头的箭楼上;渔村的渔民们出海时,都带着红布包,有的还主动帮水师修补战船。周瑞看着这一切,忍不住对张勇说:“将军,殿下说得对,民心齐了,啥都好办。”
变故发生在第十一日的夜里。三更天,海岸的烽火台突然亮起红光——有渔民在湄洲湾放了红布包,说来了五艘倭寇船,正往泉州港来。张勇立刻下令:“战船列队,藏在洛阳桥下游;李老栓带五十人,在岸上设床弩;阿珠姑娘,麻烦你带渔民的小船,把倭寇引到桥下来。”
寅时,倭寇船果然来了。为首的船上插着“吴”字旗,船头站着一个满脸横肉的倭寇头目,手里挥着鬼头刀,大喊着“抢粮抢钱”。阿珠带着十几艘小渔船,假装“逃跑”,把倭寇船引到了洛阳桥下。
“放!”张勇一声令下,桥两侧的床弩同时发射,铁箭像暴雨一样射向倭寇船,几艘船的桅杆瞬间被打断。紧接着,水师的福船从下游冲出来,士兵们把震天雷扔向倭寇船,“轰隆”一声,一艘倭寇船的船尾被炸出大洞,海水哗哗往里灌。
倭寇头目慌了,想掉头逃跑,却被李老栓一箭射穿肩膀。渔民们的小船上,也扔出了火把,点燃了倭寇船的帆布。不到一个时辰,五艘倭寇船,沉了三艘,俘了两艘,只有几个倭寇跳海跑了。
打扫战场时,士兵们从被俘的倭寇嘴里审出,他们果然是吴三少勾结来的,吴三少还答应给他们“泉州城的布防图”。张勇立刻带人去吴三少的大院,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吴三少带着细软跑了。
“追!”张勇刚要下令,阿珠却拦住他:“将军,不用追。我已经让渔民们在海上布了‘渔网阵’,他跑不远。”果然,不到半日,渔民们就把吴三少的船拦在了泉州湾外,捆着他送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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