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林默已经蹲在医院公告栏对面的梧桐树后。
沈清棠递来的热豆浆在掌心焐得发烫,他却连喝一口的心思都没有——那两个白大褂贴的通知边角被风掀起又落下,每一下都像在他神经上抽鞭子。
"因系统升级,近半年电子病历暂不可查。"
最后一个"查"字被晨露洇得发皱,林默盯着那行字,喉结动了动。楚怀瑾的手段他太熟悉了,电子病历说删就删,纸质档案再一烧,所有能钉死"怀瑾医疗"用劣质药害命的证据就真成了死无对证。但他突然注意到,通知落款的公章边缘有处细微的缺口,与基金会正规公章的纹路不符,倒像是用萝卜刻的仿制品。
人群开始聚集,退休老教师举着老花镜念通知,送外卖的小哥骂骂咧咧说看病又得折腾,林默的目光却越过这些人,落在最前排那个穿白大褂的身影上。
柳知夏的肩在抖。
她的白大褂袖口沾着褐色药渍,发梢还挂着没吹干的水珠,显然是从实验室直接跑过来的。但林默的"痕迹追踪"能力捕捉到,药渍里混着极细的金属粉末,是档案室防火门锁的材质。
林默注意到她攥着公告栏铁框的手指泛白,指节因为用力而凸起,像根根细骨支棱着。有那么一瞬,她的指甲几乎要抠进铁皮里,却又突然松开,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把布料揉出一团皱。而她绞动的位置,恰好在白大褂口袋外,那里鼓鼓囊囊的,像是藏着什么硬物。
"柳小姐?"
护士站的张姐端着治疗盘路过,柳知夏猛地抬头,眼底的慌乱像被石子惊起的潭水。她勉强扯出个笑,声音发颤:"没...没事,就是有点冷。"但林默看见她说话时,脚尖在地面轻轻点了三下,那是他和老吴约定的"信息可靠"暗号,可这次的节奏却慢了半拍,像是在犹豫。
林默摸着口袋里那张防水袋,母亲病历上被雨水泡糊的"林秀英"三个字突然在眼前清晰起来。他想起三天前在通风井里,柳知夏攥着他手腕时的温度——那双手在发抖,却又烫得惊人,"我爸妈在他们手里,可那些孩子的病历不能跟着我一起烂在肚子里..."现在想来,她当时的另一只手藏在身后,似乎在传递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打断。
现在她站在公告前的模样,像极了被按在冰水里的人,明明快溺死了,还在拼命往水面够最后一根稻草。但林默突然意识到,她的白大褂领口别着的钢笔,笔帽上有个极小的摄像头,正对着公告栏前的人群。
午休时间的药剂科休息室飘着消毒水混咖啡的味道。
林默蹲在清洁间的监控主机前,鼠标滚轮转得飞快。他特意选了低角度的摄像头,画面里柳知夏缩在最角落的储物柜旁,背对着门,手指快速地动着——是在撕纸条。碎纸片簌簌落进垃圾桶的瞬间,她猛地抬头看向门口,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在吞咽什么。等确认没人进来,她又低头补撕了两下,才装作整理药品的样子离开。
林默暂停画面,把垃圾桶里的碎纸截图导入电脑。放大,拼接,调整对比度——残字像拼图般慢慢显形:"......服务器烧了,只剩纸质......档案室B区......今晚销毁。"但在这些字迹下面,还有一层被刻意覆盖的压痕:"陷阱...别信..."
他的手指重重敲在桌沿,指节泛白。柳知夏的父母在养老院,手机被监控,通话被监听,能送出的讯号只能是这种会被自己销毁的碎纸。她知道保洁每天会清垃圾桶,知道监控死角的位置,更知道林默会调看所有药剂科的监控——这个被恐惧掐着脖子的姑娘,在绝境里把最后一点光都拧出来了,却还在暗中留了警示。
夜色漫进档案楼时,林默的清洁工制服口袋里还揣着半块沈清棠塞的桂花糕。甜香混着消毒水味钻进鼻子,他却半点食欲都没有。B区门口的警戒线在顶灯下发着冷光,黑鸦倚着墙站,皮靴尖一下下敲着地面,像在敲林默的心跳。
"王哥,这批档案确定要全毁?"年轻保安举着记录仪,镜头扫过堆叠成山的纸箱。
"怀瑾先生说过,不留任何影子。"黑鸦的声音像块冻硬的铁,他伸手抽出最上面一份病历,封皮上"周砚"两个字刺得林默瞳孔收缩——这是三天前在通风管道口红写下的名字,那个说"楚怀瑾的慈善晚会有问题"的知情人。但林默注意到,黑鸦抽走这份病历时,手指在封皮上多停留了两秒,指甲盖在"砚"字上轻轻划了一下。
林默贴着顶楼水箱间的墙,手心全是汗。通风管道的铁网硌得肩膀生疼,他却顾不上,把微型摄像头顺着管道缝隙垂下去。镜头里,黑鸦的手指划过每份文件的页脚,确认无误后才扔进碎纸机。但当他拿起一份标着"儿童组"的档案袋时,手腕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碎纸机的进料口突然卡了半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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