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现在能买人。并不是因为咱们家真的发达了。”时锦看着陈东和陈安:“只是因为世道太乱了。就像菊花说的,要养这些人,并不容易。”
“黄有德能成为乡绅,不仅仅是因为有钱,有地,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人脉和声望。大家都服他。所以你看,哪怕逃难,大家也愿意相信他,听他的。”时锦尽量说明白些。
“而我们家,既没有家产,也没有声望和人脉。”
“现在到处都是乱的,大家都没钱,没吃的,所以给口稀粥能活下去,就都愿意跟着咱们一起走。”
“可将来总是要安定下来的。”
“那时候,咱们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会有人主动给咱们送钱来,或者是一点东西可以卖上高价。”
“一切都会恢复正常。杀人抢劫都会有人管。那时,咱们只能种地或者做买卖挣钱。但不管是哪样,弄小了都养不活咱们现在手里的人。”
“因此,我是打算如果将来到了能落脚的地方,他们有了钱,想要赎身,咱们就放人。”
“也不真是地主家,也养不起那么多人,所以有多大能力端多大饭碗,你们说呢?”
时锦问他们三个。
方菊最先问出口:“那既然将来都要放的,现在为啥非要买呢?让他们跟着我们一起走不就行了?还不用管吃的。”
陈东和陈安也是不解。
时锦继续解释:“我现在需要人多,也需要他们听我的话。如果只是跟着我走,那他们不可能完全听我的。但如果是我买了他们就不一样了。而且,我买的他们,只要我还在,他们就不担心自己真饿死,那就永远不会慌。”
“只要有这口精气神在,那些想要抢我们的人,就不敢轻举妄动。越往前走,其实更危险。”
“人多了,能挖的野菜,摘的野果就那么多,那就更容易起争抢。而且靠近边关,可能还会打仗——那些当兵的看见咱们有粮食,未必不会来抢。”
“只是跟着咱们,真需要动手时候,他们未必会下死力气帮忙。但现在卖身契在咱们手里,就不一样。”
不过,说完这句话之后,时锦就立刻补上一句:“东子,小安,我说这个话,不是让你们把他们当咱们手里挡刀的。只是想要他们跟咱们一条心,关键时候,大家能一起拼命,为自己挣一条活路。”
“你们得记住,就算是家里的奴仆,那也是爹生娘养的。也是一样的命。”
“别因为现在人家卖身给咱们了,你们就觉得高人一等。就觉得可以使唤他们,让他们给咱卖命,可以天天昂着头走路。”
听到时锦这个话,陈东也是心虚地摸了摸脖子,没敢吱声。
陈安也是小小的眼神飘忽了一下。
时锦摸了摸陈安的头:“东子,小安,莫要忘了咱们出来,是为啥。”
陈东用力点点头:“是为了活下去。大嫂,我不会再忘了!”
而陈安则是享受着时锦的“摸头杀”,十分贪恋:娘太忙了,好久都没这样亲近过了。
时锦又看方菊:“菊花,你现在感觉咋样?”
方菊摇头:“我没事。现在还不用走路了,我好着呢。”
“半个月之内,我争取找到地方,让你能安心待产。”
现在方菊怀孕快八个月了,孙大夫说,一进八个月,随时都可能会生。
所以,必须尽快找到地方安产房。
方菊却道:“咱们走吧,我在车上坐月子就行。只要孩子吹不到晒不到,就不怕的。”
时锦却没接这个话,只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我到时候让余芬和柔妮儿,章氏,还有林桃她们四个人帮你接生。她们都生过孩子,余芬和章氏还不只生过一个。肯定是能帮上你的。”
这个事情是方菊没想到的。她一时间眼睛都冒出了泪花:“大嫂——”
时锦搂住她:“你别怕,到时候我也陪着你。你一定能平安生产。”
方菊吸着鼻子用力点头。
她没生过孩子,的确是有点害怕。
不过现在没那么怕了。
说完这些事情,时锦就跟他们说起了自己接下来的安排:“人多了,再像以前那样,反而管不过来。所以我想把人分一分,分成几个组,每一个组都干自己的活儿。”
“菊花,你管粮食,管做饭这一块,行不行?后头你不用亲自动手,主要是盯着手底下的人干活。”
方菊摸着肚子笑:“那有啥不行的?等我生完了,我也跟着一起干!这么多人要吃饭,活多着呢!”
“那就辛苦你了。”时锦也笑,转头就看陈安:“小安,你是想去护卫队,还是想去医疗队?医疗队现在估计就只有你孙爷爷一个人。”
陈安没什么犹豫:“我跟孙爷爷吧。正好孙爷爷也教我认草药呢。而且孙爷爷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草药都要翻晒收拾的。”
陈东已经等不及了,嗷嗷叫:“大嫂,我去护卫队!我保护你!我管着他们!”
时锦却摇头:“你去护卫队可以,但你不能当队长。”
陈东愣住了,有点委屈起来:“为啥啊大嫂?二嫂都是组长呢,我难道还被人管着?”
时锦就知道陈东会这样想,于是就问他:“你打得过桑叶吗?打得过沈春生吗?打得过张瘸子吗?”
陈东噎住,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可是他们都是外人啊——”
时锦言简意赅:“所以我肯定也不会让你当个普通队员啊。你也得盯着他们。但你年纪小,实力不够,肯定不能服众,所以就当个副队长吧。桑叶当队长,你和沈春生都当副队长。而且你平时得负责兵器清点,擦油。”
说到这里,时锦就开始给陈东上高度:“别小看这个活。武器是护卫队最重要的东西。有人如果起了坏心思,肯定要想办法偷武器。桑叶和沈春生都是外人,我信不过他们,所以这个事情只能交给你。咱们家的安危,等于都在你手上。东子,大嫂就信得过你,你能不能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