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陈金水什么时候咽气的。
但看着吴巧云那一下一下又一下,都有些静默。
陈家人眼睁睁看着陈金水从一开始的挣扎到最后软了下去。
终于,陈发吼了一嗓子:“够了吗!”
吴巧云才好似被人从梦中惊醒一般,猛地回过神来。
然后看着面前那个血肉模糊,被砸得都变形了的脑袋,愣了一下后,就丢了石头,冲到一边弯腰干呕出声。
干呕声和陈金水母亲发出的哭声形成了二重奏。
陈发盯着时锦,咬牙切齿,浑身发抖:“陈大嫂,够了没!”
时锦和陈发对视,声音平静:“自古以来,杀人偿命!”
而后,她看一眼石牛镇镇长,“镇长,劳烦了。”
石牛镇镇长干巴巴笑一声。悄悄松一口气:可算是能走了。
不过,石牛镇看了一眼陈发,都不用时锦提醒,就直接开口:“如此随意杀人,我们石牛镇可容不下!明日你们若还没滚,我就喊人来帮你们滚!”
说完,他看了一眼时锦,有心也想把时锦撵走吧,到底没敢再多说一个字,只是脚底下动作飞快地回了家。
时锦则是让沈春生他们将陈金水的尸体扔下,扛着东西,扶着吴巧云,浩浩荡荡回了自己的营地。
陈金水的母亲扑到陈金水跟前,颤巍巍地去摸儿子的鼻息。
然而什么都没有。
她尖利嚎哭起来:“我的儿!我的儿!”
陈发死死地盯着时锦的背影,等他们走远了,他才阴恻恻开口:“收拾东西,走!”
陈发的儿子不忿开口:“难道这个事情就这么算了?!”
这陈大嫂,欺人太甚!
陈发冷冷道:“我们去前面,埋伏他们!到时候抓了吴巧云,让他给金水生个儿子传宗接代!反正金水也沾过她了!”
只不过这话,时锦没听到。
不然当场就能把他们再杀一遍。
吴巧云洗过手,洗过脸,眼前也没了血腥,人就好多了。
至少不吐了,也不抖了。
吴巧云跪在了时锦跟前,郑重磕了三个头:“陈大嫂,从今往后,您说什么,我吴巧云绝对没有半个不字!”
时锦看着吴巧云,受了她的磕头。然后环视一圈,看着其他看过来的人,笑了笑:“你们既然跟了我,我当然不会让你们受委屈!”
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时锦就把吴巧云扶起来:“去宽慰宽慰你娘吧。也好好再陪陪你爹。”
孙大夫说了,也就这一两个时辰的事情了。
时锦让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然后自己就喊了几个人去开会。
孙大夫,柔妮儿,还有林桃,方菊,桑叶,沈春生,陈东陈安。
时锦言简意赅:“陈家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今日又被赶走,我猜他们肯定要想办法埋伏我们。”
孙大夫只有一句话:“那就干脆先把他们弄死!”
吃过亏的孙大夫,现在是一点亏也不想再吃。
这个想法,得到了陈东,桑叶的大力支持。
柔妮儿迟疑一下:“不好吧?他们已经交出了陈金水,咱们再动手,显得就是咱们不合理了。”
陈安很干脆:“我听娘的。不过娘肯定不想现在动手。”
时锦点点头,看了一眼沈春生和桑叶:“我有一个主意。”
被时锦看到的两个人,心头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但沈春生很干脆:“您只管吩咐!”
时锦笑呵呵:“桑叶啊,咱们这么多人,就你和春生身手最好。我想着,不如你们俩悄悄跟着去,然后知道他们在那里埋伏我们之后,咱们找个时间,悄悄地去包抄了他们!”
“当然,如果他们真心悔改,并无坏心,径直离去,咱们也就不用去了。”
“我是个厚道人。”
桑叶:……哪里厚道?!
她噘嘴,不情愿:“这事和我又没关系,我也不是你的人,我凭啥给你干事——”
这话也是实话。
时锦却早料到桑叶会这么说,直接开口:“我打算成立一个护卫队。我打算让你当队长。当队长的话,除了管饭,还有钱拿。等找到安定的地方,我可以给你修屋。”
“对了,你想不想要匕首?我也可以送你一把——”
桑叶狠狠地动摇了。
时锦柔声恳求:“桑叶,我身旁忠心之人虽多,但如你一般可用的人却不多……”
“算了算了,就帮你这一回!”桑叶内心傲娇得到极大满足,只作不在乎的样子摆摆手,不耐烦说了这么一句:“就当是为了大家的安全!我可不是为了什么队长!”
“是是是。”时锦给她戴高帽子:“咱们桑叶从来就是个有侠气的!最讲道义!”
桑叶便算是说服了。
时锦又看向了沈春生:“你和桑叶离远些跟着,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就行。如果要埋伏,他们不会走太远。你弟弟我会替你看着。”
沈春生爽快应下。
这事不难。
时锦转头又喊方菊给他们两人蒸点馍馍带着,当干粮。
那头陈发一大家子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趁着夜色悄然离去。
陈发家周围好几家都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说了几句嘲讽的话,陈发家也只是沉默,并不理会。
他们离开的之后,桑叶和沈春生也悄悄地背着包离开了营地,远远地跟在了陈发家后头。
后半夜,吴四咽了气。
时锦喊人帮吴巧云去选了一块地方,悄悄地埋了。没敢留土包。反而还弄了点草皮盖在上头。
没办法,现在这样,怕有人饿疯了掘坟。
第二日一大早,时锦就喊大家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
就在快要走的时候,章氏带着女儿石榴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章氏和石榴身上,都是伤。
她看到时锦他们的时候,章氏几乎是欢喜得快哭出来。
章氏大声喊:“陈大嫂!他们同意了!同意了!”
本来时锦都以为章氏和石榴来不了了。
这会儿看见她们母女两人,也挺替她们高兴的。
只是看到她们那一身的伤,时锦也知道,这个“说服”的过程可能并不太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