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是在凌晨一点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的。
她没睡着,睁着眼睛躺在黑暗里,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浅浅的银影。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江屿的消息始终停留在“当然可以,展会当天我在画廊等你”——这是她昨晚发消息后,凌晨零点收到的回复,没有多余的话,却让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发酸。
陈默的脚步声很轻,大概是怕吵醒她,可他不知道,她早就醒了,醒在这满是沉默的夜里。他走进卧室,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和烟味,和平时干净清爽的味道不同,像沾了一层洗不掉的浮华。他没有开灯,借着月光脱下西装,随手扔在沙发上——那是他第一次把衣服乱扔,以前他总会把西装挂进衣柜,衬衫叠得整整齐齐,连领带都要按纹路卷好。
林晚闭了闭眼,假装睡着。她能感觉到陈默走到床边,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躺下,没有像往常一样靠过来,而是保持着一个拳头的距离。被子被他拉动时,带着一丝凉意,钻进她的脖颈,像他们之间突然拉开的距离。
“晚晚,”陈默的声音很轻,带着酒后的沙哑,“对不起。”
林晚没说话,只是把脸往枕头里埋了埋。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是说“没关系”,还是问“你错在哪里”?她知道他道歉,或许是因为酒会上的争执,或许是因为让她受了委屈,可他从来没有问过,她真正在意的不是张总的冒犯,而是他把她当成“工具”的理所当然,是他眼里“规矩”比她的感受更重要。
陈默见她没反应,也没再说话。卧室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一个轻,一个重,像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相交。林晚侧过身,背对着陈默,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落在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想起结婚那天,陈默也是这样躺在她身边,轻声说“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那时候的呼吸声是暖的,现在却冷得像冰。
天快亮的时候,林晚终于睡着了,却做了个梦。梦里她站在一条长长的巷子里,左边是家,里面有整齐的沙发、温热的豆浆、45度角的抱枕,陈默站在门口,对她招手,说“回来吧,这里很安稳”;右边是画廊,江屿靠在桂花树下,手里拿着一杯咖啡,笑着说“过来吧,这里有你喜欢的光影”。她想往前走,脚却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看着两边的人渐渐模糊,最后变成一片空白。
醒来时,陈默已经不在家了。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是他工整的字迹:“我去公司了,早餐在锅里,记得热了吃。”没有提昨晚的道歉,也没有问她昨晚去了哪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林晚走到厨房,掀开锅盖,里面是两个白煮蛋和一杯豆浆。鸡蛋煮得刚好,蛋黄是半流心的,豆浆还是六十度的温度,和过去三年里的每一天一样。可她看着这些,却没有一点胃口,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她把鸡蛋和豆浆倒进垃圾桶,转身走到阳台,推开窗户。
外面下着小雨,细密的雨丝落在樱花树上,把粉色的花瓣打湿,沉甸甸地垂在枝头。空气里带着潮湿的泥土味,不像家里,永远是淡淡的消毒水味——陈默有洁癖,每天都会用消毒水擦桌子、拖地,连空气都要变得“干净”。
林晚靠在阳台栏杆上,拿出手机,翻到和江屿的聊天记录。她盯着那句“展会当天我在画廊等你”,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很久,想发点什么,比如“昨晚谢谢你”,或者“那天的烤红薯很好吃”,可最后还是放下了手机。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怕陈默看到,怕自己越界,更怕这份刚刚萌芽的温软,像那个梦一样,最后变成一片空白。
整个白天,林晚都待在家里,没有上班——她昨天给领导发了消息,说身体不舒服,请了一天假。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打扫卫生,客厅的沙发上还扔着陈默的西装,抱枕歪歪扭扭地躺在上面,茶几上放着她昨晚喝剩的半杯温水,杯壁上结着一层水珠。她就坐在这乱糟糟的客厅里,看着窗外的雨,从天亮下到天黑。
下午的时候,苏晓打来电话,问她酒会上的事。林晚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张总的冒犯和陈默的反应说了出来。
“林晚,你早就该清醒了!”苏晓的声音在电话里炸开,“陈默根本就不把你当回事,他只在乎他的工作,他的规矩,他的‘安稳’!你醒醒吧,这样的婚姻,你还要忍多久?”
“我……”林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是没想过离开,可三年的婚姻,像一张细密的网,早就把她裹住了。她习惯了陈默的温吞,习惯了家里的规矩,习惯了做“陈太太”,哪怕这习惯里满是委屈,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打破。
“你是不是还在想那个策展人?”苏晓突然问。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否认:“没有,我只是……只是觉得画廊很舒服。”
“舒服就去啊!”苏晓的声音软了下来,“林晚,你不是为陈默活的,你是为自己活的。你喜欢那个画廊,喜欢那个人带来的感觉,就去靠近啊,别总把自己困在那个破围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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