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四
秋意渐浓,江城的风里多了几分凉意。高晓松坐在办公室的真皮座椅上,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一哆嗦。办公桌上摊着技装处刚送来的初步核查草案,“江城理工大学智慧教学设备缺口属实,符合专项经费申请标准”的字样,像一把尖刀刺得他眼睛发疼。更让他坐立难安的是,纪检组王书记办公室的灯连续三天亮到深夜——他隐约察觉到,那张无形的网,正在慢慢收紧。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秘书推门进来:“高主任,邓校长那边还是没松口,说必须按正规流程走,拒绝私下见面。”
高晓松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自从上次推进会后,他已经三次托人联系邓鑫元,从最初的“可以审批20台AI教学终端经费”,到后来的“边缘计算网关全额拨款”,甚至暗示“可以追加全息投影升级模块预算”,可邓鑫元的态度始终如一,那句“按规矩办事”像堵墙,把他所有的退路都封死了。
“废物!”高晓松低声骂了一句,手指在桌面上反复敲击。他清楚,常规的利益让步打动不了邓鑫元,必须拿出更“实在”的筹码。沉思片刻,他拿起私人手机,拨通了建材商周老板的电话:“老周,帮我准备点‘诚意’,现金,二十万。找个绝对可靠、跟咱们没半点明面关联的人,送到邓鑫元家里去,只说是‘朋友托转的心意’,提都不能提我和你的名字,更不能提经费的事,明白吗?”
周老板在电话那头迟疑:“高主任,现金送上门太扎眼了,万一被他录了音、留了证,咱们就是自投罗网。要不换个方式,比如送点‘保健品’‘土特产’,把钱藏里面?”
“不行,太慢了。”高晓松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就用现金,找个农村来的临时工,看着老实巴交的,让他送完就走,别多废话。邓鑫元老婆是老师,心软面善,只要说是我‘朋友’托的,她未必好意思当场扔出去。只要钱进了他家门,哪怕他事后想退,也得掂量掂量——这事儿传出去,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咱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先把‘钩子’下了,不急于一时逼他妥协。”
挂了电话,高晓松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他打得一手如意算盘:先悄悄把钱送过去,不暴露任何关联,既不打草惊蛇,也能给邓鑫元埋下“隐患”。若邓鑫元收下,日后再找机会旁敲侧击,暗示这笔钱的来路,不愁他不松口;若邓鑫元退回,也抓不到他行贿的实据,最多算“朋友间的误会”,不会惊动纪检组,更不会影响他后续的计划。至于邓鑫元会不会直接把钱交上去?高晓松嗤笑一声——他不信有人会跟二十万现金过不去,更不信邓鑫元真能做到“油盐不进”。
第二天傍晚,邓鑫元正在学校加班整理设备采购清单,核对AI教学终端的参数型号,苏晓突然打来电话,语气带着几分慌乱:“老邓,刚才家里来了个陌生男人,三十来岁,穿得挺朴素,说是你的朋友,给了个纸袋子就跑了,我追都没追上。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现金,得有十几万!”
邓鑫元心里“咯噔”一下,瞬间猜到是高晓松搞的鬼。但他没立刻点破,只是沉声叮嘱:“你别碰那笔钱,也别跟任何人说,把袋子原样放好,我马上回来。”挂断电话,他眉头紧锁——高晓松果然没按常理出牌,送钱都做得这么隐蔽,显然是想悄悄埋下陷阱,既想腐蚀他,又怕留下明确证据,真是狡猾至极。
赶回家里,邓鑫元一眼就看到茶几上放着的棕色纸袋子,拉链拉得严实,只在封口处贴了张没写字的白纸。他戴上一次性手套,轻轻拉开拉链,里面是一沓沓崭新的百元大钞,码得整整齐齐,刚好二十万。苏晓坐在沙发上,脸色发白:“那人说姓刘,是你以前的老同事,还说‘知道你家最近要用钱,一点心意’,其他的啥也没说,放下东西就往楼下跑,我喊都喊不住。”
邓鑫元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楼下早已没了那送钱人的身影。他知道,高晓松选的人肯定早就走远了,这会儿再追也没用。他转身从抽屉里找出密封袋,小心翼翼地将现金和纸袋子一并装进去封好,又用手机从不同角度拍下照片,连袋子上的褶皱、封口的白纸都拍得清清楚楚。
“老邓,这钱咋办啊?”苏晓拉着他的胳膊,语气焦急,“咱们可不能收,赶紧送回去吧。”
“送回去?找不到人,也不知道该送给谁。”邓鑫元眼神凝重,“高晓松就是故意的,送钱不留名,就是想让咱们说不清道不明。但他千算万算,算错了一点——我不会让他的阴谋得逞。”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王书记的电话,声音压得很低:“王书记,有件事需要向您汇报。刚才有人给我家送了二十万现金,说是‘朋友的心意’,没留真名,但我怀疑是高晓松安排的。钱我一分没动,原样封存了,照片也拍好了,您看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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