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二
午后的风裹挟着秋老虎的余威,吹在脸上带着灼人的热意。邓鑫元骑着那辆半旧的永久牌自行车,车链“咔嗒咔嗒”地转动,像是在替他宣泄心里的烦闷。车把上的帆布包晃悠悠的,里面的智慧教学设备升级方案被他攥得发皱,高晓松那番夹枪带棒的话,还在耳边反复回响。
路过巷口那家“老杨早点铺”时,老板杨师傅正站在蒸笼旁掀盖,白茫茫的热气裹着包子的香气扑面而来。“邓校长,今儿怎么没在学校食堂吃?”杨师傅笑着挥了挥手,竹制的蒸笼盖在手里转了个圈,“刚出锅的菜包,要不要来两个?还是你爱吃的萝卜干馅。”
邓鑫元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摇了摇头:“不了杨师傅,着急回学校。”他脚下稍一用力,自行车碾过路面的碎石,继续往前骑。杨师傅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位邓校长,每次从教委方向回来,脸色都没好看过。
邓鑫元心里清楚,自己不能停下来。学校里,还有几十双眼睛在等着他的消息:等着全息投影设备修复的虚拟仿真课学生,盼着AI教学终端的大数据实训班师生,还有因边缘计算网关老旧而卡壳的物联网教研组。高晓松的报复再阴狠,他也不能就这么放弃——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是关乎学校新工科项目能否落地,关乎农村学子能否接触前沿教学资源的大事。
骑到学校门口,邓鑫元熟练地把自行车停在行政楼前的梧桐树下,车锁“咔嗒”一声扣紧。他拍了拍帆布包上的灰尘,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向实验楼。三楼的智慧教室内,隐约传来老师的讲解声,夹杂着学生们压抑的叹息,他加快脚步,推开门走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和他预想的一模一样。三十多个学生挤在10台老旧设备旁,2015年采购的全息投影仪器正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投射出的虚拟仿真画面严重失真,连基础的分子结构模型都模糊不清。有的学生凑在屏幕前反复调试,有的干脆拿出平板对着课件临摹,还有两人共用一台AI教学终端的,手指在卡顿的界面上反复滑动。讲课的李老师看到他进来,手里的触控笔顿了顿,无奈地摇了摇头,快步走了过来。
“邓校长,您看这情况。”李老师压低声音,指了指讲台旁的全息投影主机,“刚才讲新工科的虚拟仿真实验,刚加载到关键步骤就黑屏了,学生们围着问操作细节,我连演示都做不了。”他从教案本里抽出一张统计表,递给邓鑫元,“这是上周的实训反馈,有15个学生反映,因为AI教学终端不够,大数据分析课程的小组作业没法分组;还有物联网实验室的边缘计算网关,传输延迟快到半秒,实时数据采集实验根本做不了。那个叫张强的男生,为了抢图书馆的临时终端做农业数据统计程序,早上五点就去排队,冻得感冒了还在坚持。”
邓鑫元接过统计表,上面的字迹密密麻麻,每一条都标注着学生姓名、专业方向和设备需求。他走到一台全息投影设备前,伸手调试参数,屏幕上的画面依旧闪烁不定,系统提示“硬件老化,无法支持高清渲染”。旁边的AI教学终端更棘手,点开数据建模软件,内存占用率瞬间飙升到95%,鼠标箭头卡在原地动弹不得。“这些设备多久没更新了?”他问。
“全息投影是2015年的,AI教学终端和边缘计算网关还是2017年采购的基础款。”李老师叹了口气,“现在讲机器学习、物联网实时监测,这配置根本扛不住。去年我们就打了申请,想补8套全息投影升级模块、50台AI教学终端和20台新网关,一直没批下来。听说隔壁院校早就换上了最新款,学生能直接做工业级虚拟实训,哪像我们这儿,还得跟‘老古董’较劲。”
邓鑫元没说话,走到教室后排。那个叫张强的男生,正踮着脚趴在同学的AI终端旁,鼻梁上的眼镜滑到了鼻尖,他却浑然不觉,手里的笔在笔记本上飞快记录着代码逻辑,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本子上,晕开一小片墨迹。邓鑫元认得他,大巴山来的贫困生,成绩拔尖,一心想考农业工程的研究生,计划用AI技术优化家乡的种植数据模型。
“张强,别太累了,歇会儿。”邓鑫元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强猛地转过头,看到是邓校长,脸一下子红了,连忙把眼镜推上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邓校长,没事,这数据建模方法太重要了。”他指了指卡顿的终端,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要是有新的AI终端就好了,运行速度快,我就能多测试几组农业数据参数,说不定还能试着做个简单的病虫害预警模型。”
“会有的,一定会有的。”邓鑫元看着他眼里的光,语气坚定。那光芒,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在大山里借着煤油灯啃编程书时,眼里也燃着这样的希望。
离开智慧教室,邓鑫元又去了四楼的物联网实验室和虚拟仿真专用教室。物联网实验室里,10台旧网关并排摆放,指示灯忽明忽暗,老师正拿着连接线反复插拔:“邓校长,这网关延迟太高,传感器收集的土壤湿度数据,半天才传过来,学生做智慧农业实训根本没法得出准确结论。”虚拟仿真教室里更窘迫,两台全息投影设备同时罢工,老师只能拿着平板,逐页给学生展示提前拍好的画面:“昨天外地专家来讲学术讲座,刚讲到虚拟拆解实验,设备就坏了,三十多号人盯着小屏幕,专家站在台上都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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