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相爱一家人(3)>
【女儿(柳闻莺):今晚粥不错。
老爸(柳致远):咸鸭蛋也入味。
妈妈(吴幼兰):一个两个没吃上葱油饼的在这酸什么呢?】
屋外早被夜色浸透,瓢泼大雨砸在屋檐上,溅起的水花裹着湿气往门缝里钻。
堂屋八仙桌上的蜡烛燃着微光,老柳家三口捧着粥碗,眼神齐刷刷黏在对面之人的身上——
周晁正一边闷头掉泪,一边往嘴里塞葱油饼。
那金黄的饼渣落在衣襟上也浑然不觉。
一家三口面面相觑,都被这“伤心不伤胃”的模样弄得没了脾气。
柳致远暗自嘀咕:难怪这一个月他瞧着憔悴,却半点没瘦,原来是胃口没受影响。
一旁的小厮阿才坐在小凳上观察着桌上的一切。
先前柳致远再三让他上桌吃饭,他只说自己就是个下人死活不肯上桌吃饭,最后吴幼兰他们没法便只能单独给他拿了凳子。
此刻见主家三口都盯着自家少爷吃饭,阿才就算早吃完了,也不敢上前伺候——
就他少爷这不用人劝都吃了这么多,他真凑上去,指不定他们主仆二人就被柳家直接“赶”出去。
柳闻莺盯着周晁手里的葱油饼,嘴角都快撇到地上了。
她念叨了一晚上的饼,一口都没捞着。
许是感受到她怨念的目光,周晁猛地被饼噎了一下,咳嗽两声后,又喝了一口温度适口的热粥这才停下进食,连带着眼里的悲愤竟消了大半。
“周晁,你如今有什么打算?”柳致远率先开口。
先前在门口的时候他就从阿才那儿得知,周晁的生母也去世了。
一个月内接连丧父、丧母,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安慰。
“等母亲下葬,我就从周府搬出来。”
周晁的声音还有些哑,却比先前平静了不少。
他安安静静坐在那儿,眼神放空,反倒比之前的激动模样更让人揪心。
“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说。”
“我……我想继续读书。”
这话让柳致远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周晁竟然主动提了读书的事。
“商贾之后不能科举,我爹去世时,便只分了我宅子和田地。
虽不算多,但供我读书足够了。”
周晁说着,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语气低落中又带着一丝懊悔。
这时,阿才识趣地起身,帮吴幼兰收拾碗筷往厨房去。
吴幼兰见状,去了厨房煮了壶红枣姜茶,先给阿才倒了一碗,说道:“外面雨不停,屋里湿气重,你们今晚怕是得在这儿歇,我带你去客房,你先去把你和你家少爷的床铺拾掇好。”
吴幼兰安顿好了阿才,又将煮好的姜茶拎着走进正屋,见女儿正挨着门口,任由冷风吹着,显然是故意给两人留空间。
这举动虽像欲盖弥彰,却让周晁松了口气,和柳致远说的话确实也多了起来。
柳闻莺接过她娘的姜茶,吴幼兰示意她去书房待一会或者回去歇息,柳闻莺却摇了摇头,看着檐下的雨珠,表示自己其实还想听一会这里面的事情。
周晁慢慢说着家里的事。
周老爷去世时,把大半产业都给了他大哥,周晁他这位大哥,是他父亲原配所生,和他并非一母同胞。
虽然他们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大哥在父亲面前,也向来对他冷淡,有时他凑过去想问生意上的事,大哥也只淡淡一句“你还小,不用懂”。
可私下里却又不一样。
在他父亲看不见的地方,他大哥对他很好,去年冬天他贪凉受了寒,夜里发烧,是大哥差人连夜将大夫请了过来,还坐在床边守了半宿,直到他娘听说了过来之后这才走;
周晁最喜欢的那把紫檀木折扇坏了,也是大哥托人去苏州修的,回来时还替他裹了层新锦缎。
柳致远听的出来,周晁和他的兄长关系其实还很不错,因此对于他父亲分割家产上,周晁对此似乎也没有太多怨怼。
也是在他父亲去世之后周晁才忽然明白,自己父亲为什么前两年忽然狠下心来逼着他读书上进——
商贾人家无法科举,周老爷一死,兄弟二人分家之后,且大部分家产迟早要交给长子,周老爷也不得不亲自为自己的小儿子重新找个出路。
“柳兄,你说……这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告诉你,然后呢?”
虽然柳致远不知道周老爷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但是周晁的性子他还是知道点的。
“然后……”
被柳致远这么问,周晁眨了眨眼,哪怕周老爷去世这都快一个月了他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就算知道你爹的身体不好,希望你好好读书科举,你能在他临走前考上秀才么?”
“我……”
周晁愣住,想起今年过年的时候他爹问他在陈先生那里学的如何了,今年能不能考个秀才出来。
当时他什么反应来着?
他只是支支吾吾敷衍着说着“还得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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