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影踪成谜

2025-11-02 1979字 0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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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气,喉间像堵着团滚烫的棉絮:“听说有回冬天过界碑,一个姑娘的棉鞋冻在了雪地里,硬生生撕下块皮肉才拔出来,血珠子掉在雪上,红得刺眼。不出三年,再好的模样也熬成了枯树皮,眼窝陷着,颧骨凸着,见了人都不会笑了。”

“这辈子都回不来了啊,”苏燕卿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手背上,“最后落得什么?多半是埋在哪个不知名的沙丘里,连块记名字的木牌都没有。风一刮,沙子把坟堆平了,谁还记得世上有过这么个人?连骨头渣子都得被黄风卷着,散得无影无踪……”

阿禾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大颗大颗砸在琴弦上,“滴答”声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像谁在敲着断了弦的琴,每一声都透着绝望…

“还有人说,她找到了终南山下的农户。”苏燕卿的声音低得像叹息,气若游丝,仿佛多说一个字都耗尽力气,“可那对夫妻见了她就哭,王老汉的烟杆掉在地上,铜锅‘当啷’一响,惊飞了院墙上的麻雀。他们说小石头前一年冬天得了场急病,烧得浑身滚烫,像块火炭,请来的郎中摇头叹气,说是天花,没法治。”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像风中的烛苗,随时都会熄灭:“说孩子临走前还抓着农妇的手,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嘴里含混地喊着‘娘……糖……’,那是惦记着她托货郎带的桂花糖。没等到开春,就那么去了,小身子轻得像片叶子,埋在屋后的桃树下,连块碑都没有,只插了根红布条。”

“说她听到消息,当时就傻了。”苏燕卿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墙上挂着的小棉袄——那是她一针一线缝的虎头袄,农妇一直舍不得穿,说要等孩子过年时再穿。她忽然就疯了,抢过棉袄抱在怀里,冲出院子,怀里的糖画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像她的心。”

“她抱着块长得像孩子的石头在山里哭,”苏燕卿抹了把泪,“哭到嗓子哑得发不出声,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哭到嘴角淌血,染红了怀里的棉袄;最后跑进了终南山的深处,钻进了云雾缭绕的密林里,再也没人见过。”

“有个砍柴的樵夫说,在山涧边见过她的脚印,一路往悬崖去了,脚印歪歪扭扭的,像喝了酒;有个采药人说,听见密林里有女子唱歌,唱的是江南的《茉莉花》,调子悲得让人骨头缝都发疼,听着听着就掉眼泪;还有个猎户说,大雪封山后,在狼窝里发现了块绣着虎头的布片,被撕得粉碎,上面还沾着血。”

阿禾捂住嘴,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哭不出声来。她仿佛看见那个穿着月白裙的女子,抱着冰冷的石头,在风雪里一遍遍地喊“小石头”,声音被山风撕成碎片,散在空旷的山谷里,连回声都带着哭腔。那半只虎头鞋从怀里滑落,掉进结冰的溪水里,红绸子在冰上飘啊飘,像抹化不开的血。

“更有人说,是沈知远知道了她去找孩子。”这句话像块冰,让苏燕卿的声音都冷了几分,带着股彻骨的寒意,“他那时已经靠着岳家的势力,升了吏部尚书,官运亨通得很。新盖的府邸比王府还气派,朱漆大门上的铜环擦得锃亮,门口的石狮子瞪着眼睛,像要吃人。”

她顿了顿,声音里淬着恨:“听说他夫人刚生了个儿子,办满月酒时,请了半个长安城的官员,流水席摆了三天三夜,戏班唱着《龙凤呈祥》,热闹得能掀了屋顶。他穿着紫色官袍,胸前的锦鸡补子在阳光下闪,笑着给宾客敬酒,眼角的笑纹里全是得意。”

“他怕飞燕带着孩子找上门,坏了他的名声,毁了他的前程。”苏燕卿的指尖掐进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痕,“就派人在半路上截住了她。那伙人是他府里的护院,都是些手上沾过血的亡命徒,下手狠得很。说他们把她拖进了密林,先用麻袋套住头,再用棍子打——棍子上还带着钉子,一下下砸在身上,闷响在林子里回荡,惊得鸟雀乱飞。”

“打晕了就扔进早就挖好的土坑,”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埋得严严实实,连块碑都没立。有人说,那地方后来成了乱葬岗,野狗在那儿刨坑,总能叼出些碎骨头、烂布片。可谁也分不清,哪块是她的,哪块是别的孤魂野鬼的。连只野狗都找不到完整的尸首,更别说人了。”

各种说法都有,却没有一个准信。就像终南山的雾,浓得化不开,看得见影子,却抓不住真相。苏燕卿曾托人去终南山下找过,那户姓王的农户早就搬走了。茅草屋空着,门框上还贴着半副褪色的春联,“春风入宅”四个字只剩个“春”字,像声孤零零的叹息。院里的石磨上长满了青苔,墙角的菜畦里,还留着几株干枯的茄子秧,蔫头耷脑地垂着,像被人遗弃的孩子。

有人说他们嫌山里苦,搬去了河南投奔亲戚,临走时还带走了屋里那只缺口的粗瓷碗;有人说他们是被沈知远的人逼走的,连夜收拾了包袱,连锅碗瓢盆都没带,只抱着个小小的木匣子,像是装着什么宝贝;还有人说,他们是良心不安,带着小石头的骨灰远走他乡了,走的时候没敢告诉任何人,怕被寻到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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