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一个字。
两个截然不同的声线却诡异地扭曲在一起,一个清冷,一个森然,像是从两个喉咙里同时挤出来,在空旷的指挥中心里激起一阵令人牙酸的回音。
那重叠的异响,比昨天更明显了。
雷岩咬了咬后槽牙,将手里的数据板攥得咯吱作响。
“有个发现……我判断不了威胁等级。”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硬着头皮继续报告。
“西区的搜救队,在清理一处坍塌的建筑时,挖到了一个东西。”
“地下五十米,一个被从内部完全焊死的金属房间……像是个秘密实验室。”
“里面,堆满了异变体的残骸。”
陈嘉禾的背影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没在听。
雷岩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扼住了自己的脖子,他只能强迫自己说下去。
“还有……一些培养罐。”
话音落下。
陈嘉禾身后那缓缓飘动的长发,停顿了一瞬。
“培养罐?”
那诡异的重叠声线重复了一遍,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
“是。”
雷岩立刻将数据板的投影激活,推到她面前。
屏幕上,一张张照片触目惊心。
幽绿色的液体里,浸泡着一个个拳头大小的肉瘤,上面布满了跳动的血管和神经,丑陋又诡异。
“里面是……胚胎。”
雷岩的声音艰涩无比。
“异变体的胚胎。”
“初步统计,三百一十二个。”
他死死盯着陈嘉禾的背影,咽了口唾沫,说出了最恐怖的事实。
“生命信号扫描结果显示……它们都还活着。”
陈嘉禾猛地转过身!
她脸上那些黑色的纹路,似乎因为这个动作而剧烈地蠕动了一下。
整间指挥室的温度,仿佛都随着她的转身骤降冰点。
她的脸正对着屏幕上那些不断蠕动的阴影,沉默着。
死一样的沉默。
良久。
那仿佛从深渊与人间同时响起的重叠声音,吐出了一个名字。
每个字,都像是钝刀子在刮人的骨头。
“陆……远……征?”
那三个字,从陈嘉禾的喉咙里挤出来,像是两块生锈的金属在互相摩擦。清冷的声线被另一个森然的音调死死缠绕,每个音节都扭曲、撕裂。
“应该是。”雷岩点头,声音干得像砂纸,“我们在墙上发现了他的签名,还有一些研究笔记。”
他将手里那些发黄、边缘卷曲的笔记残页摊开。
上面的字迹凌乱不堪,有的地方墨迹洇透了纸背,还有些被不知名的液体腐蚀得模糊不清,散发着一股陈腐的霉味。
“他在笔记里写……”
雷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把其中一页纸翻到最后。
“‘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怪物,那就让嘉禾亲手杀了我。’”
“‘至少,让她知道,我最后还算个人。’”
话音落下。
指挥中心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陈嘉禾站在原地,那张被黑色纹路爬满半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她只是盯着屏幕上那些在幽绿液体里蠕动的胚胎,一动不动。
一秒。
两秒。
十秒。
雷岩的后背已经湿透,他甚至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咚,咚,咚,在死寂里格外刺耳。他不敢揣测指挥官此刻在想什么,陆远征这个名字,对她,对“方舟”的每一个人,都曾是希望的代名词。
终于,陈嘉禾动了。
她抬起手,指尖在虚拟面板上轻轻一划。
“坐标锁定。”
那诡异的重叠声线不带一丝波澜。
“准备投放‘净化者’。”
雷岩的瞳孔骤然收缩。
“净化者”?!
那东西根本不是武器,那是“方舟”用来自毁的最后手段!一种能将方圆十公里内所有有机物彻底分解成基础粒子的禁忌协议!
一旦启动,别说异变体的胚胎,就连那片区域的土壤都会被从这个世界上抹得干干净净!
“指挥官!”雷岩几乎是吼出来的,“那里还有我们的搜救队!十二个人!他们还在废墟下面!”
陈嘉禾的手指在半空停住。
“撤离需要多久?”
“至少二十分钟!地下结构太复杂,塌方堵死了好几条路!”
“给他们十分钟。”
陈嘉禾的手指重新落下,在面板上飞快跳动,设定着死亡的倒计时。
“十分钟后,不管人撤没撤完,投放。”
雷岩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你疯了?!那可是十二条人命!”
“嗯。”
陈嘉禾转过头,那双已经彻底变成深紫色的瞳孔对上了他。
“十二条人命,换三百一十二个潜在的灾难源。”
她用一种讨论天气般的口吻,说出了最冰冷的话。
“很划算。”
雷岩的大脑一片空白。
划算?
她竟然用了“划算”这个词?
“你……”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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