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节的食堂，与其说是食堂，不如说是一个巨型的美食广场。
其豪华程度，足以让任何一个初来乍到的人目瞪口呆。
“枫哥，这红烧肉绝了！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比咱们校门口那家老字号还好吃！”
王栋梁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赞叹着，脸上的幸福感快要溢出来。
免费，还管饱，这就是天堂。
秦枫正吃着，一道纤细的阴影笼罩了他的餐盘。
他抬起头。
戴晴。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停在了他们桌边，整个区域叽叽喳喳的闲聊声都下意识地低了几个分贝。
她端着一份只有几片生菜和几块鸡胸肉的沙拉，在他们对面坐下，动作优雅，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气场。
王栋梁的咀嚼肌瞬间僵硬，差点把一口肉喷出来。
“吃得惯吗？”
戴晴问，目光却穿过餐桌，笔直地落在秦枫身上。
秦枫咽下嘴里的饭，点了点头：“很好。”
戴晴用叉子拨弄着那份寡淡的生菜，像是在检阅一份枯燥的报告。
她没有看秦枫，话却是对他说的。
“秦枫，你喜欢字节吗？喜欢这个食堂吗？”
“喜欢这种被投喂得很好，然后安心拧螺丝的感觉吗？”
这话里带着钩子，让秦枫握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
王栋梁大气都不敢出。
什么意思？戴总这话……是在敲打他们实习生吃得太多了吗？
秦枫看着她，平静地回答：“螺丝钉也有价值。”
“但你的价值，不该只是拧螺丝。”
戴晴终于抬眼，那双锐利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人心，“你的简历我看过，你的代码我也看过。你和他们不一样。”
她放下叉子，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
“我这里不养闲人，也不信光环。我只信代码。”
说完，她便起身，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走了。
只留下一脸懵的王栋梁，和若有所思的秦枫。
...
当天晚上，秦枫比往常晚归了一个小时。
他已经养成了在公司健身房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再回家的习惯。
推开门，没有闻到那股熟悉的、属于楚洛的淡淡馨香。
客厅的灯关着，只有阳台的门开着一条缝，夜风灌了进来。
楚洛的身影站在阳台上，显得有些单薄。
秦枫的心揪了一下，放轻脚步走过去，从背后轻轻环住了她的腰。
楚洛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没有躲开。
她的孕反已经到了顶峰，全世界对她来说都是充满恶意气味的沼泽，唯有秦枫身上这股洗得干干净净的、最纯粹的味道，才能让她稍感安心。
“今天我们领导问我，想不想当一颗螺丝钉。”
秦枫把下巴搁在楚洛的肩窝，声音很低。
夜风吹起楚洛的长发，拂过他的脸颊。
楚洛沉默片刻，转过头，月光下她的脸庞轮廓柔和，眼神却异常清明。
“她不是想挖你。”
“她是想用你当撬棍，去撬动一个更大的东西。”
一语中的。
秦枫心中震动，他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
他的楚洛老婆，永远能看透事物的本质。
...
接下来的两周，戴晴仿佛忘了秦枫这个人。
她没有再找他谈话，也没有分配什么惊天动地的任务，只是让他和普通实习生一样，做着数据整理和边缘模块的维护工作。
王栋梁都觉得，那天戴总可能只是随口一说。
只有秦枫知道，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熬人。
第三周的周一，戴晴将秦枫叫进了办公室。
她丢过来一个硬盘。
“一个六年前的旧项目，代号‘普罗米修斯’，当年团队的核心成员都离职了，留下一个底层算法的冗余路径问题，像块牛皮癣，没人愿意碰。”
“我给你两周时间。”
戴晴看着他，眼神里没有鼓励，只有冰冷的审视。
“解决它。或者，证明你只配拧螺丝。”
这根本不是实习生的任务。
这是死局。
秦枫拿着那个沉甸甸的硬盘，没有说一个字，转身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秦枫成了AI部门的一道奇景。
他几乎是长在了工位上，面前的屏幕上，是瀑布般滚动的、屎山一样的陈旧代码。
桌上的咖啡杯越堆越高。
王栋梁摸鱼醒来，都能看到秦枫工位的灯还亮着，那个背影，像一尊雕塑。
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在为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浪费时间。
直到第二周的周四下午。
秦枫顶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拿着一份报告，敲开了戴晴办公室的门。
戴晴接过报告，一页一页地翻看。
她的表情从平静，到微讶，再到掩饰不住的震惊。
报告不仅找到了那个“牛皮癣”的根源，还提出了三种全新的优化方案，最激进的一种，甚至能将整个模块的运行效率提升百分之三十！
这已经不是“解决问题”，这是“重构未来”！
办公室里，所有注意到这一幕的正式员工，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屏息看着。
戴晴沉默了很久。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秦枫，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她没有夸奖，也没有表扬，只是用一种极其平静，却又带着万钧之力的声音说道：
“周五下班后，你和王栋梁，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等我。”
“别迟到。”